宿舍是四人寢。
洋溢的笑聲中,剩下的一位室友,李中宵,帶著耳塞,巋然不動地忙自己的事。
在某些方麵,夏瀅的話題度比盈缺還高。所以,溫溫從未對彆人透露過,她認識夏瀅。
當然了,她與盈缺是初中同學的事,就更沒提過了。
聽著室友們聊天,溫溫神色平靜地從櫃子中拿了一包袋裝泡麵,拆了起來。
泡麵她隻買袋裝的,比桶裝便宜不少。
大米睨來一眼,陰陽怪氣道:“喲,又是放縱餐呐?”
溫溫嘴唇抿緊了些,沒作聲,將泡麵放入從外婆家帶來的、缺了角的舊瓷碗裡。
大米苦口婆心般道:“你這可不行啊。”
“一周一次才叫放縱餐,哪有頓頓放縱的?就算沒有自製力減肥,也換點彆的吃吃呀。你看你那滿臉的痘痘!”
聞言,小時捂著嘴看好戲。
李中宵戴著耳塞,好似沒聽到一般。
自從上學期剛入校,大米與小時試圖拿溫溫的身材開惡意玩笑,被溫溫冷臉反擊、結下梁子之後。
宿舍裡就一直是這種氛圍。
溫溫端著麵碗朝飲水機走去。
被無視兩次,大米臉色一沉,將牆上用A4紙手寫的《宿舍公約》拍得啪啪響,“喂喂喂!宿舍裡不許吃氣味重的東西!”
《公約》是大米與小時編撰的。
溫溫經過飲水機,沒停。她拉開宿舍的門,淡淡拋下一句:
“我知道。”
“砰。”很輕。
大米氣急敗壞的聲音被關在了身後,“誒唷喂,這架子端的!”
“真該讓所有人都看看,他們口中的‘老好人’私底下是個什麼麵孔!要不是都是同學,我才懶得好心給她建議!”
小時故意拉尖了嗓子,聲音穿透門板,“俗話說‘好言難勸該死鬼’,有的人又懶又饞,注定要當個醜八怪的啦。”
朝樓道裡的水房走去的溫溫,煩躁地吐了口氣。
這樣的人,她還得與她們朝夕相對好幾年……
好在,新網購的泡麵,酸辣鮮美,熱騰騰一口下去能把人香暈乎了。而且,隻要八毛一包。
溫溫終於有了些笑顏。
溫溫所處的城市物價高得嚇人。
十幾塊一份的、多油多鹽又難吃的食堂餐,於她而言,是隻能偶爾為之的奢侈。
胃疼還是沒有緩解。
洗完碗筷後,溫溫無視大米小時的白眼,回到了硝煙彌漫的宿舍,隨手往嘴裡塞了片胃藥。
然後,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心無旁騖地打開作業本。
今天是周五,一般來說,溫溫會回外婆家。
但考慮到時候時間太晚,她打算明早再走。
剛沉浸在解題思路中,溫溫手機震動。
來電顯示是她母親。
溫溫眉心緊蹙,盯著屏幕好久,才不得不起身再次來到了樓道裡。
胃藥起了作用,溫溫不再感到疼痛,寒涼的夜風吹著她略顯蒼白的嘴唇。
她麻木地問到:“媽,什麼事?”
溫溫母親也姓溫,名字好記,叫溫柔。
溫柔嘴裡吧唧吧唧的,像在嗑瓜子,電話接通後,她先是呸了一口瓜子皮,又舒舒服服啜了口熱茶,才言簡意賅道:“周日下午,有小姐妹約我搓麻將,推不掉。你來接你弟弟補習班放學。”
說完,她便要掛斷。
溫溫忙道:“等等!我周日有事。”
她已經和夏瀅約好了的。
“我知道呀。”
電話那頭,瓜子殼喀噠一下裂開、喀噠一下裂開,吵得像公雞在打鳴,“不就是做家教嗎,你跟你學生請個假。”
溫柔輕飄飄道。
溫溫心裡的火一下就上來了。
她閉目深呼吸了幾下,道:“不是家教的事,周日的學生本來就向我請假了。”
她撒謊道:“我是要參加學校組織的誌願者活動。這種活動多露露臉,對評獎學金有好處。”
溫溫很少說謊。
不過,不是因為她道德感高。
而是她知道,平時表現得越老實的人,越不容易被防備。
果然,溫柔不疑有他。
她手中茶杯嘭一下砸在桌上,“你讀書把腦子讀壞掉啦?!自己家裡的事不幫,去做什麼誌願者!”
“獎學金獎學金,小小年紀掉錢眼裡,你獎學金能有幾個錢!我是少了你學費還是短了你吃喝?!”
溫溫在內心冷笑了一下。
學費,溫柔自然是給的。
不過,一學期八千的學費,她和溫溫父親,一人隻給兩千。
剩下的四千,還有生活費。
全靠溫溫自己去掙。
溫柔罵得正起勁,深諳她性子的溫溫並沒打斷她的發泄。
溫柔:“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每個月都能給你外婆寄生活費了!你說說你,供你讀這麼多年書,有什麼用!”
“我不管!總之,周日我要看到你把你弟弟準時領回家。”
這就是沒有商量餘地的意思了。
若周日約溫溫的是彆人,她不去也就不去了。
可偏偏是夏瀅。
溫溫是絕不會為了去接溫柔的兒子補習班放學這點破事,拒絕夏瀅的。
溫溫故作小心翼翼問道:“趙叔叔呢?沒空嗎?”
十歲時,溫溫父母離異。各自有了新家庭,也各自有了新子女。
自那時起,溫溫開始了漫長的校園寄宿生活。
“趙叔叔”,指的是溫柔目前的丈夫。
溫柔絲毫沒因溫溫那近乎祈求的語氣而心軟,“養你這麼大,就讓你辦點事,瞎叫喚什麼呢!你趙叔叔做六休一,你好意思讓他周日還忙活?!”
看來,隻動嘴皮子,是沒法令溫女士回心轉意的了。
溫溫想了想,道:“媽,我昨天才跟輔導員信誓旦旦地說,我很想參加這個活動,臨時請假,實在說不過去。”
“要不這樣。你們不是向弟弟承諾,如果他全科都及格了,就給他買無人機嗎。上學期,學院裡給我發的特等獎學金,我還沒動。就當給弟弟買禮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