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
一名用簪子盤了發、身著旗袍的姑娘,從打盹中驚醒。
見來者是盈缺,旗袍姑娘像被查崗的哨兵般,一下站得筆管條直,“您、您今天怎麼來了。”
盈缺還沒說話,姑娘又描補道:“啊不不不,我不是不歡迎您來!我是說!奶奶她今天有事出去了,如果是上一期的衣服出了問題,沒法給您裁改。”
盈缺沒因抓包旗袍姑娘偷懶而生氣,“不找薑師傅。”
他揀了個黃花梨圈椅,在大堂裡坐定,拿出一個pad,打開會議文件,一目十行,“找個房間給她洗澡,再準備一套乾淨衣服。”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溫溫。
旗袍姑娘領命,“好的!”
溫溫有些懵,“洗澡?”
盈缺手中電容筆未停,“先洗乾淨。”
先洗乾淨,再見蕉鹿夢。
溫溫驀地臉紅。
哦,也對。她衣衫襤褸,又滿身汙漬,不適合帶去見客!
溫溫囁嚅著,夾著尾巴跟著旗袍姑娘走了,“對不起,我一定儘快洗完。”
旗袍姑娘姓薑,叫薑懸針,這店是祖傳好幾代的裁縫店。
店主是她奶奶。
薑懸針很活潑,吧啦吧啦地與溫溫聊了一大堆,又神情沉醉地欣賞著溫溫的美貌,驚奇道:“這還是盈先生第一次帶人來誒!以前,我最多隻見過他身邊那位特助。”
聞言,溫溫沒多想。
不過,她也不知道盈缺為什麼見蕉鹿夢時,要帶上自己。
聽盈缺剛剛問她的口吻,可能是蕉鹿夢的工作室要招人?盈缺要給她介紹工作?
溫溫洗了個戰鬥澡,換上薑懸針給她的衣服。
薑懸針說,她們家是不外傳的裁縫手藝,祖上還曾是清宮裡的女官。一代賽一代的手藝一絕,也一代賽一代的傲性。
到了她奶奶那輩,本不打算再對外做生意。但不知盈氏做了什麼,最後,還是請得薑老裁縫出山。
如今,這店專專給盈缺一人做衣。
——也就是說。
店內隻有男式服裝。
薑懸針從她奶奶房裡東挖西找,才弄來一套不知給誰準備的女裝。
溫溫猶疑道:“會不會不太好?萬一是定的服裝之類。”
薑懸針性子大條,擺擺手,“一切問題,對於盈氏而言,都不是問題。”
薑氏的衣服十分古風。
溫溫換上的這一套,甚至對穿著者沒有身材要求。就好比襦裙那種,寬鬆全憑自己調節。
料子也像是還原了傳說中古代貴族們所穿的“冰綃霧榖”。
又輕又軟,清清潤潤,如晶盤貯水,又如淡靄空濛。籠在溫溫身上,她照鏡子時,都像是望進了一堆明媚的花霧裡。
襯得她跟個小仙娥似的。
從樓梯上下來,溫溫拘束地低著頭,手指絞著繡荷花的裙擺,喃喃道:“我、我換好了,走吧。”
沒聲音。
溫溫等了會兒,疑惑地抬頭。
今天,盈缺穿的也是類似的料子。
不過,他眉目生得太豔,濃黑得幾乎綴著碎光的長睫,宜愁宜笑、輕輕一睇便令人魂消骨酥的眼。
外加他一身淵渟嶽峙的氣勢,黑緞似的長發。硬是把相同的清透料子,穿出了一股跌宕遒麗之感。
大堂內的兩張穿衣鏡,將溫溫與盈缺二人的身影,框入同一副畫中。
相近的衣服樣式。
連頭發上,都綁的一樣的發帶。
莫名的像是……情侶裝一般。
溫溫臉頰滾燙。
盈缺卻在溫溫抬眸的這一瞬,啪地闔上了pad的保護殼。
盈缺走得太快,溫溫連他的神情都沒能捕捉到。
隻見到他攥著pad的指尖,似乎有些緊,微微泛著白。
溫溫心中失望。
盈缺果然是還是那個盈缺。
剛剛薑懸針見到她換完衣服,都快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了,盈缺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也不知,究竟什麼樣的人,才能在他眼裡留下一抹驚豔?
溫溫不由又想起怦然。
盈缺對怦然好,究竟是因為“救命之恩”呢。
還是,不隻是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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