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等姑娘醒了伺候吃藥,我去瞧瞧家中送來的東西。”外間傳來王嬤嬤聲音。
“嬤嬤儘管去。”雪雁聲音小小的應著。
黛玉聽見聲音已經升起的睡意全無,放在淺藍織錦被子上的手緊緊握著,素白的手倒是多了點粉色,看起來康健不少。
聲音漸小想來王嬤嬤是出去了,心裡數著數接著躺了一會兒,輕手輕腳的掀開被子,紗簾撩開了一道縫隙。
若玉般的半張小臉露了出來,眉間微皺似是擔憂,眼睛裡波光流轉如煙似水,嘴唇輕抿可見其緊張。
細細一聽屋外沒了聲音,應該是那藥起了作用,一邊穿衣裳一邊回想自己的奇遇。
她是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之女,母親乃是京都榮國府老太君的嫡親幼女,生來便有不足之症,吃藥吃的比飯勤。
她知曉父母艱難,自小便比常人懂事,三歲時有了一個弟弟,老爺太太十分歡喜,她也高興。
隻可惜弟弟福薄,三歲時得急症去了,老爺官遷揚州也沒有傷心的時間,太太沒了弟弟終日以淚洗麵也得了病。
也是自那時起,她眼前時不時便會出現奇怪的字,後來變本加厲還能聽見聲音,隻是不知道是何方的言語,聽不大懂。
過了半年,她眼前的字成了她熟悉的,也能看明白,見眼前字裡行間都念著自己的名字,她有些驚慌又覺得好奇,以為是什麼鬼怪之物。
看了半日解說,才知道他們是異鄉人,能和自己有這聯係是因為喜愛她,還告訴她數年後稱得上是悲慘的人生。
她見了隻覺得好笑,人的一生怎麼會是紙上寫明的,隨後便不做搭理。隻是隨著太太的病越來越不好,異鄉人說能叫人給她送藥來,太太久病不好大夫也沒法子,她選擇相信這些神秘又怪異的異鄉人。
借著到寺裡給太太祈福的由頭,她已經住進了寺裡好幾日,期間聽他們的引導用香料配了能讓人睡著的藥,趁著機會給雪雁吃下,免得她獨自一人去取藥時受到阻攔。
她也不怕是他們哄騙她,畢竟這些字除了自己誰也看不見,不管是真是假自己去了便知,在這揚州也無人敢對她動壞心思。
穿好衣裳鞋襪黛玉便繞過黃木屏風往外間去,雪雁果然已經睡著了,取下門口的小粉鬥篷披上,便推門出去。
昨日那些異鄉人便說了,今日不能看著她,他們說出了方法,她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接下來就是出了院子往後山去。
寺廟裡香客住的地方臨近後山,男女香客是分開的,除了進的正門便沒有彆的地方能進。
至於後山也是分了地方的,這個院子去的後山不會有旁人能進,所以王嬤嬤才放心雪雁一人留下守著她。
後山的青石路麵上還沾著雨後的清水,竹葉被洗過更顯青綠色濃,往上走了好一段路,還是不見送藥的人,黛玉不由的皺眉。
也不知自己信那些異鄉人是對是錯,隻是已經信了,便要知道個結果。
快到了竹林拐角亭子那兒,聽見有聲音,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就見過來了一個人。
身量較常人更高大,容貌隻是尋常人中看起來較為端正的,頭上白玉冠,身著青色竹葉暗紋長衫,腰上掛著香囊玉佩等物,腳上踩著祥雲紋樣靴子,隻是靴子上沾了許多泥土。
通身氣派一見便知不是尋常人,眼睛看過來時都帶著難以忽視的威嚴。
像是送藥人,又不像是送藥人,叫黛玉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張嘴問,便停在了那裡,眼睛倒是亮了不少,沒了之前的憂愁。
有這個人,便說明確實是有藥的,自己來對了,太太有救了。黛玉眼中皆是期待,歡喜的模樣讓人見了便覺得高興。
玄燁從山側上來,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平日裡都是彆人等他哪裡輪得到他等彆人,因此聽見聲音的時候就立馬走了過去。
還以為是什麼人,結果就是個不到腿高的小女童,不過她頭上女主兩個字可謂是能亮瞎了眼,一瞥眼都是什麼林妹妹的字,也知道這就是讓那群異鄉人還沒見就發瘋的人。
不過一個小女童,雖然看著是個美人坯子,現在也隻是一個小女童,不知道他們一群異鄉人整天說什麼絕美林妹妹,跟他看了宮中的嬪妃這麼長時間,美人見的也不少,竟隻對這一個小人兒喊美人,眼光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