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欲何為?”
老吏怒氣衝衝的站在學室門口,看著站在門外的劉桃子,咬牙切齒。
在他的身後,則是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後生,喘著粗氣,指認了劉桃子。
“就是這個人,我們正在林苑內治學,此人就要上來襲擊我們!”
“當真是壞坯!”
“這般人是如何能來縣學的呢?”
劉桃子看到這人臉上抹著粉,此刻已經掉了大半,那雙玉手指著自己的時候都在顫抖。
老吏此刻欲言又止。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劉桃子,隨即又看向了一旁的路去病。
“路令史....你便是如此照看律學室的?”
路去病的小臉蒼白,一點都不比對麵那個粉墨公子好多少。
“我出來尋東西。”
劉桃子開了口。
“尋什麼?”
“我要一把鍬,一桶水。”
粉墨公子尖叫道:“你衝撞了我們!”
“是我...讓他去拿的。”
路去病開了口。
“非要將這廝轟出去!!”
那人依舊在高嚷。
門內的眾人皆起身,看向了這邊,一言不發。
而門外則是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對著這裡指指點點,嬉戲作樂。
“叫嚷什麼?!”
一人領著諸多仆從,大步走來,圍觀的眾人一驚,紛紛行禮拜見。
肥宗憲皺著眉頭,來到了此處,打量著周圍的人,目光最後落在了劉桃子的身上。
“出了什麼事?”
老吏低頭說道:“肥博士,此人擅自出學室,擾亂縣學.....”
還不等老吏說完,肥博士便咆哮了起來。
他的聲音尖銳,“誰規定的不許出學室?!我怎就不知?”
老吏當即不再言語,肥宗憲看向了一旁的粉墨貴公子,看著他那嬌弱的模樣,眼裡滿是嫌棄與憤怒。
“該將你們這些人給趕出縣學去!整日廝混,也不讀書,是想讓我給你的父親寫信嗎?!”
那人頓時就慫了,後退了幾步,同樣不言語。
肥宗憲看向了劉桃子,眼神柔和了些。
“你要用心讀書,勿要為這些人所擾,往後要是有人為難你,便來尋我!”
“縣學之風,豈能如此?這是求學之地!”
“再有人敢不聽從我的安排,我便直接將人交給縣衙,以怠慢罪來行鞭刑!”
訓完了眾人,肥宗憲這才領著諸多仆從離開,桃子看到那些仆從們懷裡抱著精致的盒子。
老吏看著他離開,這才看向了路去病,“路令史,您是已經犯下了一次過錯的人,若是再有這樣的情況,可就不隻是貶職了....”
路去病低著頭,沒有說話。
老吏瞥了他一眼,正要離開,劉桃子卻又上前一步。
“一把鍬,一桶水。”
老吏沒有理會他,揮了揮手,便領著那哭的梨花帶雨的學子離開了此處。
直到他們離開,路去病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幽怨的看向了劉桃子。
“桃子兄....你害苦我也。”
“這律學室是不能出的.....”
“我看了新律和縣學例,不曾看到這般規定。”
“這....”
路去病一時無言,條例那是拿來用的嗎?
那就是拿來看的,若是五年前,或許還能按著條例去辦,可如今......
他罕見的沒有說話,匆匆離開。
沒過多久,他就帶來了桃子所需要的鍬和木桶,不過木桶是空的。
豬圈內的眾人還在驚疑不定的看著外頭的情況。
自從他們進入縣學之後,就不曾有人敢踏出豬圈一步,倒是有彆人闖進這裡來,狠狠奚落他們。
像今日這樣的情況,他們還真的是頭一次看到。
甚至都驚動了縣學裡的博士。
劉桃子扛起鍬,熟練的走進了院內。
在眾人的凝視之中,他脫掉了上衣,開始鏟起土來。
桃子力大,一鍬就能帶起好多土,露出一個坑,他將遺落在各地的矢鏟進坑裡,再將土填平。
陽光照耀在那古銅色的健碩肌膚之上,不同的傷疤交錯,密密麻麻的分布在那具身軀之上,汗水滴落,塵土飛起,又迅速被鏟平。
眾人都看呆了。
不知什麼時候,幾個人湊到了劉桃子的身邊。
竟是那個契胡。
“一起來!”
他看向了左右的眾人,“都愣著做什麼?!一起來!”
“沒鍬就用手!”
一時間,又有七八個人上前,院落內的眾人第一次彰顯出了如此的鬥誌,齊心協力,他們認真的掩埋了豬圈裡的每一處汙穢。
劉桃子甚至在院牆邊挖出了一個溷藩,他用一些雜物將三麵圍起來,敲敲打打,這是一個真正的溷藩。
天色漸漸漆黑。
院落內乾乾淨淨的,四處都被撒了水,一座嶄新的溷藩出現在了牆邊。
路去病驚愕的看著這一幕,不知所言。
契胡擦了擦肮臟的臉,忽然有些感動。
“我在此處待了三十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