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嗎?”
“不是.我.”
獨孤節此刻腦海裡實在是有些混亂,方才,他還覺得劉桃子是得了太守的命令,前來打壓自己,故意羞辱取笑自己,可現在,練兵??
他滿臉困惑的問道:“劉公,您操練縣兵做什麼?”
“縣兵的職責是什麼?”
“是防禦賊寇可是,隻有與二賊或塞外接壤的那些郡縣兵,才是真正能防禦賊寇的,劉公有所不知啊,這腹地的郡尉,就是用來放置我們這些殘弱的。”
“城內的治安,那都是縣衙負責的,根本用不著縣兵。”
“就算真的有賊寇謀反,小點的縣衙就能滅了,縣衙若是滅不了,那就是廟堂派人去滅了,郡縣兵根本無用.”
“我倒不這麼想。”
劉桃子緩緩開了口,“像這次的兩起叛亂,不是我領著隨從解決,便是太守領著隨從平定,縣兵未能出力,往後若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難道還要去找太守相助嗎?”
獨孤節抿了抿嘴,“倘若劉公非要我練兵,也不是不能練,隻要糧草裝備齊全,能吃的上飽飯,我就能練好他們,都用不了多久,幾個月.”
“我不奢求獨孤公能將他們都練成鮮卑精銳,我隻想讓他們能作戰,能殺人.最快要多久?”
獨孤節忽然肅然,他似是意識到了什麼。
這位劉公顯然是有著彆的想法,或許是太守的囑咐.
他舔了舔嘴唇,“能殺人.十天,給我十天,我能練出一支敢殺人的縣兵來。”
劉桃子點點頭,他忽又問道:“獨孤公懂得攻城嗎?”
獨孤節是徹底坐不住了,他看向劉桃子的眼神裡滿是驚恐,“劉公~~您這是想要做什麼?”
“平攤貢糧。”
“劉公,請恕我直言,這黎陽郡內,已經沒有不知道您的人了,您就是一個人前往頓丘,也能讓那些人乖乖拿出錢糧來,根本沒有必要去攻打他們的鄔堡啊!”
劉桃子卻不廢話,他猛地掏出了一張紙,展示給獨孤節看。
“太守有令,讓我總領郡內事,郡縣大小官吏,郡縣之兵,皆受我調度!”
“你服從便是!”
“若是此事能成,
我定上書常山王,赦免你的罪行!”
獨孤節呆愣了下,趕忙爬起身來,他恭恭敬敬的朝著劉桃子行了禮。
“唯!!!”
晉陽。
“丞相在忙,尚不見客!”
兩個武士擋在寇流的麵前,寇流看起來很是疲憊,風塵仆仆的,他抱著懷裡的書信,趕忙說道:“諸位,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楊公。”
“我這裡有給他的書信,勞煩你們幫著稟告一聲。”
那兩武士就當什麼都沒有聽到,隻是瞪著他。
寇流遲疑了下,從衣袖裡拿出了些東西,悄悄塞給了麵前的武士。
那武士掂量了下,方才露出些僵硬的笑容來,“兄弟,不是我們為難你,楊公如今正在宮內忙著國葬大事,好幾日都不曾回來了你再急也無用,若你有要事,就在此處候著,等楊公回來,自然就能見到。”
“好,好,多謝!多謝!”
而此刻,群臣正聚集在宣德殿外,眾人皆穿著喪服,為高洋發喪,舉辦國葬。
楊愔就站在群臣的最前頭,站在太子的身邊,那肥碩的身體像是一道壁壘,將身後那些不善的目光與太子之間的聯係堵住,讓他們隻能看到楊愔的後背,卻看不到他麵前的太子。
禮儀郎正在誦念大行皇帝的諸多功德。
嗯,至少在前五年,大行皇帝的功德政績還是不少的。
群臣聽的很是認真,當禮儀郎宣讀完畢,又迎來了新的環節。
“咚~~咚~~咚~~”
忽然,有胡鼓聲響起,節奏歡快且愉悅。
這一刻,群臣嘩然,紛紛抬起頭來,大家左右張望,卻看到了遠處那荒唐的景象。
在高洋的棺材前,有幾個契胡樂師正在奏樂。
高湜的衣裳頗為暴露,他站在天子棺槨前,示意眾人跟在自己的身後,他手裡拿著笛子,隨著那幾個樂師的節奏,開始吹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殿外皆是歡樂的樂器之聲。
高陽王吹起歡樂的笛子,天子棺槨跟在他的身後,吹到了深處,高陽王不能自己,他丟下了笛子,高唱了起來。
“陛下知道我嗎?!”
他一把搶過了胡人樂師手裡的鼓,開始用力敲打了起來。
楊愔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隨後,他的臉色變得鐵青,他轉過頭來,看向了常山王高演,卻發現高演同樣的瞪圓了雙眼,不隻是如此,他的嘴巴也是張開著的,根本合不上。
也不隻是高演,就是其餘群臣,宗室,此刻也都是如此模樣,目瞪口呆,一動不動。
“好畜生!!!”
人群裡傳出了一聲暴嗬,讓眾人回過神來。
他們轉頭看去。
就看到一個老婦人,在幾個宮女的扶持下,緩緩朝著此處走來。
老婦人年紀不小,卻是跟慈眉善目一點都不沾邊,她的臉有些瘦,看起來便是一副凶樣,若是仔細觀看,就能從她的麵目裡看出大行陛下的麵容來。
老婦人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的走來,群臣和宗室紛紛避讓,楊愔推了下太子,太子趕忙上前行禮。
“拜見祖母!”
婁太後瞥了眼高殷,卻沒有理會他,她用手指著上頭的高湜,咬牙切齒的說道:“把那畜生給我抓下來,帶過來!帶過來!!”
當即,就有甲士撲了上去,將高湜抓起來,高湜全力反抗,卻不是他們的對手,幾下就被抬起來,一路跑過來,丟在了婁太後的麵前。
婁太後惡狠狠的盯著他,“畜生!你就這麼恨你的兄長嗎?!”
高湜很是委屈,“母親,這禮儀都是漢人的東西,我們何必遵守呢?兄長生前最是喜歡熱鬨.所以我就想歡快些.”
婁太後點著頭,“好,好,歡快點?來人啊!將這廝給我脫了衣,打!!往死裡打!!”
高湜來不及求饒,就被脫去了衣裳,被按在地上,那甲士是完全不敢收力的,每一下都是用儘全力。
高湜的後背,很快便是皮開肉綻。
“母親!!我知錯矣!我知錯矣!”
“六哥!!救我!!”
高湜大聲呼喊著,可漸漸的,他不喊了。
殿外,隻能聽到棍子一次次的落下,打在人身上的聲音。
高殷渾身顫抖,嚇得不敢看,趕忙低下頭來,楊愔伸出手來,讓太子靠近些自己。
高湜一動不動,而甲士還在不斷的揮舞著棍棒。
高演皺了皺眉頭,趕忙走上前,“母親.且饒恕了他吧。”
婁太後瞥了他一眼,眼裡的凶狠漸漸消失,“算了,饒恕他了,帶他下去吧。”
幾個甲士上前,拖起昏迷不醒的高湜,從這裡離開。
地麵上隻留下了一抹猩紅,婁太後走上前,站在那猩紅之上,她轉過身,看向了麵前的群臣。
“不急著將皇帝的棺槨送回鄴城,太子就在宣德殿繼承大位!!”
她又看向了高演,“常山王,往後,政務便由群臣,詔敕便是皇帝出,你就搬到你自己的住所,詔敕諸事便不歸你了。”
高演後退了一步,朝著太後行禮,“唯!!”
楊愔從皇宮駕車離開,心情還算是不錯。
儘管今日發生了一些荒
唐事,但是好在,自己最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皇帝要順利繼承大位了,往後政務也就落在了賢臣之手。
楊愔的車剛剛回到了彆府的門口,就有一人要撲過來,當即被甲士們圍住。
“楊相!!我有要事求見!!”
聽到這聲音,楊愔狐疑的探出頭來,看著寇流,“你不是當初高縣公派來送信的人嗎?我記得你的過所上寫著寇流你有什麼事?”
寇流驚愕了一下,趕忙行禮,“楊相,屬下如今在黎陽擔任縣吏,這次是奉石縣令的命令,前來將他的書信帶給您!”
楊愔聽到石曜,臉色變得更好了些。
“原來如此,你且跟我來吧!”
ps:文宣崩,兼司徒,導引梓宮,吹笛,雲“至尊頗知臣不“,又擊胡鼓為樂,太後杖湜百餘,未幾薨。———《北齊書·高陽王列傳》
後有選人魯漫漢,自言猥賤,獨不見識,愔曰:“卿前在元子思坊,騎禿尾草驢,經見我不下,以方曲鄣麵,我何不識卿?”漫漢驚服。——《北齊書·楊愔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