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君!你去了崇光寺?!”
石曜匆匆忙忙的走進內屋,他的臉上滿是擔憂。
“你可勿要上了這些賊僧的當啊!”
劉桃子沒有理會他,繼續對身邊的姚雄吩咐道:“拉上郡吏,將巡視的範圍再擴大些,頓丘也勿要忘了去,督促那邊的遊徼配合你們巡視.”
姚雄聽的很是認真,他記下了桃子的囑咐,轉身離開。
石曜再次走近了些,“劉君,那崇光寺賊僧的話,可信不得!”
劉桃子終於看向了他,“石公,且坐下來吧。”
石曜這才坐在了劉桃子的身邊,他皺起眉頭,臉色肅穆。
“您去崇光寺是做什麼呢?”
“看看。”
“那他們說了什麼?”
“說我有冤魂纏身。”
“冤魂??”
石曜的臉色變得有些扭曲,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天大的笑話,倘若真有冤魂,那他崇光寺就該是惡鬼遍地,人間地獄!”
石曜的臉色凝重,“崇光寺的賊僧,這些年裡的惡行,實在無法說儘。”
“像那裝神弄鬼,騙取錢財,搶占耕地,逼人為奴,囤積糧草,哄抬糧價這些都不必再專門去說。”
“這些人在私下裡,還做些買賣婦孺,誘拐孩童.還有些惡行.”
石曜的嘴唇顫抖了許久,他搖著頭,“我實在說不出口。”
“而他們又極為狡詐,若是遇到婁睿這樣的人,便迫不及待的出來行凶作惡,若是遇到劉君這樣的人,又趕忙關上大門,躲在寺內不肯出來無論他們與劉君說了什麼,都請劉君勿要相信,若是要治理黎陽,非得先除掉這夥賊僧!!”
劉桃子不可置否,沒有接話。
石曜又說道:“儘管他們做的隱蔽,可諸多惡行,是無法掩飾的,我曾發現他們在寺內外多修密道,隻要去往查看,定然能發現證據,另外,城內還有不少人遭受過他們的毒手,隻是因為他們的權勢而懼怕,不敢言語,隻要劉君出手,就能讓他們站出來控訴!”
“另外,他們與諸多豪族的錢財往來,若是能找出來,也是一條鐵證!”
“我願意為劉君去找這些人的.”
劉桃子終於打斷了他,他開口問道:“阿延那說崇光寺與太後親近,可屬實?”
石曜糾結了片刻,點點頭,“屬實。”
“我上任之後,太後曾來過三次,全城戒嚴,我官職卑微,未能覲見,隻聽聞他們還送了些法器給太後還常常有書信往來,婁睿也是因此對他們極為偏袒。”
“那你要證據有什麼用?”
“給誰看?”
“給楊相看!”
石曜很是自信的說道:“我知道楊相的為人,他若是知道這崇光寺的醃臢肮臟,是絕對不會縱容這些惡賊的!!”
劉桃子卻很淡然,“此處距鄴城也不過三天的路,太後前來三次,楊相真不知此處的情況嗎?”
石曜搖著頭,“那是因為大行皇帝陛下還在,楊相無能為力!現在便不同了!”
“可我怎麼覺得,沒了大行皇帝陛下,楊相更加無力了呢?”
石曜依舊是那副倔強的臉,在桃子的老家成安,他們一般罵這種人叫‘圈牛’,意思是不帶牛鼻圈就無法驅使的犟牛.而在黎陽,則是叫‘倔驢’。
石曜堅信自己的判斷。
劉桃子也沒再多說,“好,那石公便去找找證據吧,找到了就告知我一聲。”
石曜這才領命,他正要離開,就看到一人風塵仆仆的從門外走進來。
“兄長!!”
寇流朝著劉桃子行禮拜見,石曜大喜,“你送完了信?!”
寇流沒有理會他,隻是看著劉桃子,劉桃子示意他起身,寇流這才坐在了劉桃子的身邊,他看起來清瘦了些,也黑了些,可他的精神氣卻不錯,眼神明亮,他趕忙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書,小心翼翼的遞給了劉桃子。
“兄長,這是楊相讓我交給你的書.說是什麼治政的方略。”
劉桃子接過書,放在了一旁。
石曜愣了一下,“你倒是說啊,書信送到了嗎?”
“送到了.楊相看過了,他說十五日後會解決此事.讓石公再等一等。”
“十五日”
石曜忽變得很是激動,“黎陽有救了天下終於有救了!”
“這些鮮”
石曜剛開了口,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寇流,他閉上了嘴,朝著劉桃子行了禮,便滿臉激動的離開了。
寇流此刻很是不悅,他皺著眉頭,也不知在想什麼。
劉桃子看向那遠去的石曜背影,他的眼神卻有些複雜,他輕搖著頭,隨即看向了寇流,“我給你三天假,休息休息,我們很快就要辦大事了。”
“唯!!”
“兄長.我能回一趟成安嗎?”
“我想見見我母親。”
“好,替我向她問個好。”
“唯!!”
縱馬走在官道上,寇流並不覺得疲憊。
他自幼就喜歡騎馬,喜歡趕路,從不會覺得這有多勞累,小時候騎著竹馬跑出去,一出去便沒了蹤影,常常引得母親上街
四處高呼,尋找他的蹤影,往往要找上一整天才能找到他,母親抓住他後,總是掐著他的耳朵,笑罵‘小胡兒’。
算不上入冬,可當下的天氣已經有些轉涼。
儘管太陽依舊懸掛在半空上,卻使人感受不到什麼溫暖,所有的植被似是都枯萎了,道路兩旁也因此變得光禿禿的,落葉與汙泥混雜,散發出腐朽的味道。
寇流的眼神頗為警惕,儘管是縱馬狂奔,可手一直都抓著刀柄,身體儘量壓低,幾乎是趴在馬背上。
所幸的是,這一路走去,他也並沒有遇到什麼賊寇。
當下成安周圍還是較為安全的,黎陽那邊倒是有幾股群盜,但是似乎也不敢冒頭了。
如此來到了熟悉的張村。
張村此刻外頭已經樹立起了木製的柵欄,所有的入口處都是如此,還有人守在門前,看著外頭的情況。
遠遠的能看到數道炊煙升起。
那守門人看到寇流,趕忙逃走,寇流也不急著進去,張二郎很快就帶著人出現在了此處,看到是寇流,他鬆了一口氣,笑著令人開了門。
“寇君!!”
張二郎年紀並不大,儘管穿著吏服,但是相貌過於稚嫩,領著眾人出來迎接,便有一種道不出的違和感。
寇流下了馬,與眾人相見,隨即走進了村裡。
村子裡算不上太熱鬨,卻很是愜意,有孩子驅趕著羊群,蹦蹦跳跳的走在小路上,寇流等人主動避開了身。
寇母當下就住在張村,跟過去比起來,寇母精神了很多,在這裡,她的同齡人也不算太少,時不時還能聚起來閒聊。
“我兒勿要擔心!”
“我在此處甚好,有善鄰幫著照看”
寇流在家裡待了一天,次日剛告彆了母親,出了門,張二郎便攔下了他。
“寇君,先前路公派人來詢問桃子哥是否回來,說是許久都不曾給他回信還吩咐我說,倘若有人回來,便去縣衙找他。”
“嗯好。”
從這裡到縣城的路也不遠,也耽誤不了多少時日,寇流縱馬衝向了成安城。
那條通往成安的道路,此刻竟是變得熱鬨了許多,沿路能看到牽著驢的商販,推著車的百姓,人來人往,倒是不像過去那般蕭瑟。
寇流來到城門口的時候,就被城門吏給攔了下來,他們激動的走上前來,跟寇流寒暄問候。
“那黎陽如何?劉公呢?怎麼沒回來?”
寇流跟他們聊了幾句,便前往了縣衙,城內相當的熱鬨,人來人往,寇流剛走到了縣衙門口,就有人撲了上來,一把抓住他的手。
那正是縣衙的門吏,許老頭。
“寇流?!是伱吧?!”
“怎麼一走就沒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