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叫了一聲,這些人方才熟練的從躲藏處走出來,轉頭就走,也不拜見。
眾人都有些驚詫,那後生領著劉桃子進了衙,笑著解釋道:“幾個月前,有民賊作亂,前一個郡尉就是因為無法鎮壓,方才被罷免.這次您前來,我們也就不必擔心了。”
劉桃子在郡衙內並沒有自己的辦公住所,他的住所是在校場上,也就是得跟安平縣兵們一同居住。
偶爾能看到幾個吏坐在一起商談,看到劉桃子等人走來,徑直的轉身走開,也不怎麼前來拜見,這倒是成安和黎陽都見不到的情況,這些人隻是吏,而桃子是官,是能決定他們生死富貴的。
姚雄等人欲言又止。
那後生將他們帶到了太守住所前,方才說道:“諸位便在此處等候吧。”
“我看太守還不曾回來,稍後回來了便能相見。”
田子禮趕忙上前攔住他,笑著拉著他的手,“這位君子,今日在城門口,你們所迎接的是什麼人啊?”
後生趕忙回答道:“乃是前尚書仆射崔公。”
“崔公?”
“他老人家也是安平人德高望重,此番回家,眾人自然是要去迎接的。”
“哦,與君同族?”
後生輕笑,“公有所不知,崔家乃是大族,分多門,住所各不相同,我與崔公並非一房,不過也確實出身崔氏,隻是沒什麼本事,隻能在郡中擔任小吏.”
“多謝,多謝。”
田子禮趕忙就要往他衣袖裡塞些什麼,後生大驚,趕忙後退了幾步,“不敢受,不敢受。”
他說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劉桃子還在打量著周圍,這太守府比起婁睿的那個要簡陋的太多,但是這裡的小吏,又很是古怪,見到官員竟敢直接無視
他們聚在此處,等候了許久,麵前的大門也是沒有任何的變化,沒有人進去,也沒有人出來。
劉桃子看向了姚雄。
姚雄即刻走上前去,朝著那大門便瘋狂的捶打。
雜亂的聲音響起,這後院的寂靜頓時被打破。
很快,大門就被打開了,一人探出頭來,滿臉的不悅,“太守讓郡尉進來拜見!”
田子禮和姚雄等人看向了劉桃子,眼神有些擔憂,劉桃子搖搖頭,幾步走到那人麵前,低著頭審視了他片刻,方才一把推開麵前的大門,走進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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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後院內部就十分的不錯了,地麵乾淨整潔,還鋪設了各種好看的碎石,不遠處還有一個巨大的花園,中間的涼亭蓋的幾乎跟院落一般大,一間涼亭連著一間涼亭,還有的直接蓋在其上頭,風格獨特,卻又很是好看。
劉桃子跟著那人一路走進了內屋。
裝飾精美的內屋裡,盧太守正側躺在床榻上,半眯著眼,看向進來的兩個人。
盧太守隨手拿起一旁的文冊,打量著麵前的劉桃子。
“你就是劉桃子啊?”
“我就是劉桃子。”
“是何出身啊?”
“獵戶之子。”
“嗬,我說怎麼這般無禮呢,合著是獵戶之子?便是獵戶之子,也該知道些禮儀才是!”
盧太守猛地坐起身來,憤怒的看著麵前的劉桃子,“你今日當著崔公的麵前,可是將我的顏麵丟儘!!”
“城門那麼多,你非跟崔公擠什麼正門呢?”
“這邊有人,你換個城門進去不好嗎?”
“你是個九品啊,九品!人家做過正一品的太尉!就是被罷免了,捏死你也是跟捏死蟲子一樣簡單!!”
劉桃子冷漠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盧太守煩躁的揮了揮手,“你這個人不識大體,這輩子也就是跟鮮卑兵廝混的命了.出去吧,諸事去找郡丞,往後再也不要來見我了!看到你便生氣!出去!”
劉桃子轉過身,直接離開了此處。
盧太守看著離開的劉桃子,氣的直吹胡須,他手一拍,幾個奴仆快步走了過來。
劉桃子從後院走出來,眾人依舊是在等候著他。
桃子便帶著眾人離開了後院,順手抓了個郡吏問路,方才知道了郡丞的住處,他們很快就來到了郡丞這裡。
郡丞這裡倒是沒那麼多的事情,小吏直接開門邀請眾人進來。
眾人走進來,便看到一年輕人坐在上位,那人身材魁梧,相貌粗獷,穿著勁裝,不像是個郡丞,倒像是個郡尉。
那人看到眾人進來,猛地抬起頭來,眉頭緊皺,憂心忡忡。
小吏急忙為他介紹起劉桃子。
他這才站起身來,朝著劉桃子行了禮,“在下郡丞程哲!見過郡尉!!”
這人聲音頗為洪亮。
劉桃子回了禮,“見過程郡丞。”
那人示意劉桃子坐下來。
“劉君遠道而來,還不曾休息吧?”
“不曾。”
“那便休息幾天,此處人傑地靈,額,官員.反正都還不錯”
兩人很是彆扭的寒暄了幾句,這人看來是不太擅長言辭,想要說幾句文鄒鄒的話,最後卻說的結結巴巴。
他猛地一拍大腿,卻是將左右眾人都給嚇了一跳。
“哎呀,算了,我看獨孤郡尉乃是粗人!就不說什麼鳥話了!反正往後我們倆便是同僚!”
“我不姓獨孤,我姓劉。”
“這獨孤不就是.”
程哲一愣,隨即問道:“君不是鮮卑?匈奴?”
“我是漢人。”
“啊?漢人?這郡尉不向來是.唉,也對,這裡的郡尉倒該是漢人。”
程哲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滿臉的煩躁,“俺們都是苦命人啊。”
“劉君是得罪了什麼人被丟到這裡來的?”
“不曾得罪人。”
“那就是被人害了!”
程哲說著話,他一點都不收著自己的聲音,似是故意,將頭仰起來,用很大的聲音說道:“若是能走,你現在就走吧!待在這個鬼地方,遍地都是一群小人!!”
遠處那幾個小吏隻是低著頭,就當是什麼都沒聽到。
程哲又低聲咒罵了幾句。
劉桃子微微皺起眉頭,“盧太守讓我來聽差。”
程哲搖著頭,“劉兄啊,算了吧,還聽什麼差啊,也就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倆都得滾蛋了。”
“為何?”
“此處真不是個好去處,我阿爺花了不少心思,把我送出來,說是讓我學會治政,勿要做個武夫,最後卻是來了這麼個鳥地方.我比你來的稍早些,是入冬前來的。”
“我們的幾個前任,都不曾乾滿三個月,什麼郡丞郡尉的,就是找倆人來頂罪而已!”
“兄弟,你便當時來此遊玩,也彆顧什麼差事了,出去耍耍吧,我下個月也要回去了,治政,治他大爺的政,我還是回去乾我的武職!”
程哲隨即開始熱情的邀請劉桃子跟自己去狩獵,劉桃子拒絕了他的好意,帶著眾人走了出來。
來到太守府外,眾人皆是一頭霧水。
田子禮一臉的茫然,“兄長,這.”
“我們去校場。”
劉桃子又順手抓了個外出的郡吏,在對方的友善相助下,終於是來到了校場。
校場在城外,距離西城門不遠處,此處過去或是個村莊,還能看到些建築的廢墟,周圍用木柵欄包圍著,裡頭能看到營帳,走到了門口,竟是空空如也。
一行人走進了校場內,左右望去,看不到一個活人。
諾大的校場內,隻有幾個豎起來的草人,上頭插著幾支生鏽的箭,守護著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