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年長些的那位講師滿臉的愁容,“這頭山魈去哪裡不好,偏偏要來我們這縣學”
“劉公!”
有年輕些的助教拉住他的手,眼裡帶著淚霧,“我求您了,讓我走吧我.”
他一句話沒說完,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看著他的模樣,老講師勃然大怒,“難道要我一個人去迎接他不成?”
他看向了左右眾人,“我告訴你們,想走隨時都可以走,我不攔著,但若是那位覺得諸位不敬,要徹查那我也不會攔著他!!也沒本事去攔著他!”
聽到這句話,抽泣聲更多了。
老講師長歎了一聲,“福兮禍兮,事到如今,隻能是聽天由命了。”
在經過了崔家大房二房之事後,劉桃子可謂是威名遠揚,尤其是在這些士人之中,名聲便是更大了,整個博陵,乃至是整個定州,都已經知道了有這麼一頭食人的山魈,而崔家的影響力本來就極大,想來這件事傳遍天下也隻是早晚的。
劉桃子的做法嚇壞了這些良善士人們,當得知劉桃子要前來縣學參觀的時候,這裡便是一陣鬼哭狼嚎。
他們不知道一個郡尉來縣學做什麼,但是他們知道這位郡尉做過什麼。
眾人不安的等候在門口,當劉桃子眾人騎著戰馬出現在遠處的時候,那些人趕忙擦去了眼淚,老講師擠出了笑容來,快步上前。
“拜見劉公!!”
眾人一同行禮拜見,整齊劃一,頗有氣勢。
劉桃子甚至都沒有下馬,隻是朝著他們冷淡的點點頭,而這些人也不敢有絲毫的不滿。
老講師走上前來,滿臉堆笑,“久聞劉公大名,今日得以相遇,實在是吾等之幸,您能前來縣學,更是縣衙上下之幸,老夫實在是.”
“不必多禮。”
劉桃子粗暴的打斷了老講師的禮節,隨即縱馬朝著縣學走去,老講師依舊是笑嗬嗬的,他示意了下眾人,大家就跟在劉桃子的身後,老講師喋喋不休的為劉桃子解釋著縣學內的情況。
安平縣學占地極大,一點也不比成安的縣學小。
走進了門,便看到那寬闊的大路,足以讓三架馬車並肩而行,兩旁都是綠植,隻是此刻都枯萎了,遠處的樓閣和房屋藏身在假山以及高大的樹木之中,若是在夏秋,應當是極有靈氣的,還不曾靠近,劉桃子就聽到從遠處的經學室內傳出的整齊的朗頌聲,他們正在讀著經典。
老講師急忙說道:“此處便是經學室”
“律學室在何處?”
“啊??”
老講師瞪圓了雙眼,他支支吾吾的看向了周圍,“是在.是在”
有一人出來,說道
:“是在那邊.”
劉桃子當即快馬朝著那個方向飛速奔去,眾人快跑著跟在他的身後,老講師哪裡跑得動,一把推搡身邊的後生,“快跟過去,高呼劉公”
那後生一路高呼著,在劉桃子等人身後狂奔。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處破舊的小院落之外。
各地的道路都是平坦且寬闊,唯獨此處例外,外頭皆被植被所包裹,院牆肮臟不堪,甚至能在城牆看到一道道的汙痕,那股強烈刺鼻的味道,哪怕是在寒冬都能輕易的嗅到,更彆說是在夏秋之時了。
劉桃子看向了姚雄,姚雄翻身下馬,走上前去,一把推開了麵前的大門。
院落內更加的肮臟,雜亂。
此刻有七八個士人,穿著單薄的衣裳,骨瘦如柴,站在門口看著姚雄。
他們都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出來查看。
這些人眼神呆滯,跟這肮臟的環境幾乎融為一體。
可姚雄看著他們,眼神卻格外的複雜。
有親切,有憤怒,有不甘,有慶幸,卻唯獨沒有嫌棄。
他就這麼走了進來,開口說道:“劉郡尉前來查看此處的情況,勿需驚慌!”
劉桃子緩緩下了馬,快步走進了院內,其餘講師也走了進來,卻是忍不住的捂住口鼻。
劉桃子看到地上那已凍僵的剩菜剩飯,就這麼被丟在地上,結成了冰疙瘩。
他看向了一旁的幾個講師,“平時你們就這麼喂養他們?隔著院給他們丟去吃的?”
老講師此刻還不在,一個年輕些的支支吾吾的說道:“劉公,這都是食吏失職.”
劉桃子拿出了劍,儘管沒有出鞘,卻是嚇得周圍眾人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劉桃子用那劍指了指周圍,“這些都給我翻新,作為講師,要一視同仁,不能虧待了律學室。”
幾個講師急忙再次行禮,“唯!!!”
姚雄麵向那些學子,扯起嗓子,大聲吼道:“刺史極為重視律學室,往後若是你們遭受了委屈,就來找我家郡尉,我家郡尉姓劉,名諱桃子!隻要念他的名諱來,就沒有人敢為難你們!!知道了嗎?!”
那幾個學子茫然的看著他,緩緩點頭,他們尚且沒反應過來。
劉桃子不久之後就領著人離開了此處,幾個講師站在門口,依舊是低著頭送行。
直到劉桃子走遠了,那些人方才癱坐在地上,嚇得渾身無力。
姚雄跟在劉桃子的身後,臉上依舊是有些感慨。
“想當初,我們都還與那些人一樣,遭受欺辱,卻無法宣泄若非遇到兄長,隻怕是活不到今天,便是活到了,也如奴隸一般。”
街道極為的空曠,冰雪融化後的道路變得格外漆黑,有縣吏正在沿街叫嚷著。
“名授田而實無授田者可稟告縣衙!!!”
“名授田而實無授田者可稟告縣衙!!!”
縣吏的聲音極大,在他走後,偶爾有幾個百姓探出頭來,驚詫的看著遠去的縣吏,隨即低聲議論著什麼。
縣吏看到劉桃子等人,趕忙讓開了路,匆忙行禮。
而百姓們則是紛紛閉門。
姚雄咧嘴笑了起來,“得虧我們動手比較早,能趕得上這次春種了”
他們就這麼出了城,城門口,縣吏已經上任,有進出的百姓,此刻都是格外的驚詫。
在冬季,尤其是這次這般酷冷的冬季,百姓們幾乎不出門,對外頭的事情也幾乎不知情。
天氣回暖,百姓們開始出城,這次出門之後,百姓們很是驚愕。
隻是過了一個冬天,整個安平怎麼就變得不一樣了呢?
縣吏換了一批,而新來的這些人,態度還都不錯。
又說什麼要徹查授田桑田,要按著製度分發耕地。
無論是哪件事,都是那麼的令人不可置信,也有流言傳了出來,說是那幫鮮卑人做了大事,具體的事情,眾人也不甚了解。
劉桃子沒有耽誤時日,領著眾人來到了自家的校場。
校場內的騎士們依舊是在全力的操練,熱火朝天,劉桃子下了馬,將青獅交給了姚雄,快步走進來,迎麵就遇到了鄭縣令。
鄭縣令趕忙行禮拜見,方才笑著說道:“劉公,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經派人開始做了.這次來,就是給您稟告.”
“不必,你才是縣令。”
“若是做的好了,得到提拔的是你,若是做不好了,受到責罰的也是你。”
劉桃子這一番話,打亂了鄭縣令的思路,他看著要進營帳的劉桃子,趕忙再次跟上了他。
“就是.還有些事情。”
“什麼事?”
“唉,崔家的其餘幾房,他們都來找我了,說是想主動繳納錢糧地契”
“還有那位崔公的下落崔..崔季舒畢竟是廟堂重臣,您看?”
“嗯,這件事,你就勿要再理會了,且治好安平。”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