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叉著腰,就站在那兩塊牌匾之前。
劉桃子看向了一旁的高延宗,“饒陽劉氏,是當年興五經的劉獻之後人以經典傳家,以禮儀食人,饒陽半數的耕地,都在他們家名下,程哲前來饒陽,要徹查實田.被這些人給擋在門外,見都不願意見。”
“好教大王知曉,這,便是能食人的大獸了。”
高延宗此刻的心思皆是放在了那第二塊牌匾之上,目不轉睛的看著。
而聽到劉桃子的話,遠處那老翁先是大怒,可聽到最後,他也是趕忙看向了高延宗,隨即行禮拜見,“草民拜見大王!!”
他激動的說道:“大王,這第二塊牌匾,便是您的父親,文襄皇帝所贈啊!”
“文襄皇帝尚賢才,重教化,乃是不世之明君”
高延宗此刻有些茫然,那胖乎乎的臉上寫滿了困惑。
劉桃子的左眼角跳了跳,眼裡閃過一絲凶光。
片刻之後,就有人快步朝著此處狂奔而來,足足有數十人,為首的那個一路衝到了眾人的麵前,隨即跳下馬來,看著擺放在地上的兩塊牌匾,又趕忙向劉桃子行禮拜見。
此人年紀不算太大,卻是異常的消瘦憔悴。
“饒陽令楊複之,拜見劉郡尉!”
此人的品級當然是要高出劉桃子的,奈何,劉桃子的名聲太大,而且做的事情太過凶殘,此人是一臉的驚慌。
那老翁則是開口說道:“楊君,勿要拜那酷吏!你身為士人,豈能這般沒有德操?!安德王在一旁,你不去拜見,卻要拜什麼酷吏!”
楊複之更加懼怕,趕忙又拜見了一旁的安德王,神色更加惶恐。
劉桃子開口問道:“就這麼一個無官無爵的老頭,能對著你破口大罵,你也算是個縣令?”
楊複之抬起頭來,神色糾結,支支吾吾的說道:“劉公乃是大賢之後.”
看著劉桃子那冰冷的眼眸,楊複之又說道:“當初五經喪失,是劉儒宗整理書寫,傳至天下,他門生數千,當下五經,非劉便張.天下官員,都是五經應試出身.我也是如此.”
楊複之雖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很明確,他作為治五經出身的士人,也相當於是對方的門生,哪裡敢得罪?
況且,像他這般的人,天下成千上萬,惹了這一家,不知會引起多少人的攻擊,這是程哲都不敢采取武力的原因,搞不好就要迎戰天下儒生。
那老翁依舊張狂,他指著劉桃子又說道:“天下治五經者,皆為我家”
劉桃子根本不理會他,他看向了一旁的高延宗,“大王,如何,能獵殺否?”
高延宗一頓,驚詫的看著劉桃子,又看了看那兩塊牌匾,“這若是我父親都欣賞這戶人家,或許他們真的有什麼非凡之處.我.這.”
“嗖~~”
“噗嗤!”
劉桃子拉弓便射。
那老翁此刻正指著劉桃子說話呢,便有箭矢飛來,直接射中他的脖頸,箭矢沒有停留,直接飛出去,老翁的半個脖子直接空缺了一大塊肉,他頭一歪,徑直倒地。
前
後眾人,此刻也是大驚失色,老翁身後那些人,此刻也是大叫了起來。
劉桃子臉色凶狠,他看向了一旁的高延宗。
高延宗驚呆了,與劉桃子對視。
“大王平日裡敢那般羞辱家奴,自喻為勇猛,如今遇到個扯虎皮的,便嚇成了這般德性!!”
“文襄皇帝賜予他牌匾,是為了讓他用以魚肉百姓的嗎?!是為了讓他拿出來恐嚇官員宗室的嗎?!”
“這是在敗壞文襄皇帝的威名!!大王身為其子,不想著為文襄皇帝正名,卻還畏畏縮縮,如此心性,能算得上是勇猛嗎?!”
“大王還在等什麼?!”
聽到質問,高延宗臉色通紅,他暴嗬了一聲,縱馬衝了出去,他的戰馬揮起大蹄,一蹄踩在那‘天下儒宗’的牌匾上,牌匾當即碎裂,可高延宗不曾停下,繼續縱馬,戰馬高高揚起前蹄,狠狠踩踏而下,‘五經家’的牌匾當即碎裂。
這一刻,那些前院裡的儒生們,目眥欲裂。
高延宗大聲吼道:“我父親當初賜汝牌匾,乃是讚賞爾等過去的功績,今日彼用我父親的贈品來行不軌事,若不除,我豈能為人子?!殺!!!”
劉桃子拔出華鋌劍來,青獅感受到了主人的熱血,飛了出去,越過大門,踩踏著牌匾,隨即高高躍起,徑直的砸落在了人群之中,劉桃子揮起了手裡的劍,左右劈砍,兩人當即倒下。
這一瞬間,這些渾身正氣凜然,治理五經學說,向來不怕酷吏的儒生們,發出了女子般的尖叫。
幾個人被嚇得一頭暈過去,其餘眾人四處亂跑。
安德王衝了上來,手持長刀,效仿著劉桃子,開始劈砍。
騎士們衝殺了進去,雙方混戰,士人們鬼哭狼嚎,四處奔走,有人跪在地上,不斷磕著頭,請求活命,有人吃力的爬上屋頂,想要躲開追殺,有人推倒身邊的同窗,加快速度朝著後院逃離。
血液噴射,血肉橫飛。
楊複之一個踉蹌,癱坐在了地上,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渾身疲軟,話都說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兩匹戰馬帶頭,緩緩從院門走了出來。
戰馬通體血紅,蹄子在地麵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血痕,高延宗笑著跟劉桃子走出來,他的眼神裡滿是凶悍。
“果然是惡賊啊!”
“說是什麼經學治家,媽的,家裡藏著一堆強弩且不說,光是那堆積的糧食,就比州糧庫的還要多,他們家得有多少耕地??”
高延宗說著,忽看向了跪在一旁麵無人色的楊複之,他舉起了馬鞭,罵道:“地方惡政如此,你卻視而不見,來人啊,給我抓起來!!遞交給廟堂問罪!!”
有騎士上前,將他抓住,可楊複之卻是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桃子跟高延宗繼續走在路上,這模樣當真是嚇人,這一路上,都再也沒有人敢靠近他們了。
劉桃子開口說道:“大王在那府裡羞辱自己的家奴和護衛,這算是什麼呢?不過是恃強淩弱,是懦夫的舉動。”
“大王若是要找樂子,就該上這種大獸人家府裡找樂子。”
“能欺辱這些強者,那才算是勇士,況且,大王不覺得這欺辱大戶比欺辱奴仆要有趣的多嗎?”
高延宗急忙點著頭,“確實如此,方才我就想說呢!!這會抵抗的可比不會抵抗的要有趣多了!”
“嗯,往後我若是不在了,大王又忽想找樂子,便可以親自去探查,找到這樣的大獸人家,勳貴之家,想怎麼羞辱就怎麼羞辱,殺了這些人,有利於百姓,還對大王有利,大王治理好地方,廟堂裡的諸王也會愈發重視大王,這才是正道。”
高延宗激動的看著劉桃子,重重點著頭。
“知道了,往後要拉矢,就找大戶人家!”
姚雄的嘴角抖了抖,他擦了下臉上的血跡,心裡卻暗自想著:當初在黎陽的時候,兄長教導婁睿要如何強征暴斂,如今到了博陵,又開始教這傻大王如何欺辱百姓就是不教什麼好的。
那兩位郡吏此刻瑟瑟發抖,跟在劉桃子等人的身後,劉桃子揮了揮手,將那人叫過來。
“去告知程哲,就說這裡的麻煩已經解決了,讓他儘快去徹查授田。”
“唯!!”
送走了郡吏,劉桃子再次看向了高延宗,“當下還有一件大事。”
“兄長且說。”
“我們攻殺了崔家,為何廟堂卻並不責罰呢?”
“因為他們謀反,通敵!”
“不,若是廟堂認定他們謀反通敵,那該下達詔令,誅殺崔家上下才是。”
“那是.”
“因為我們收回了很多授田,為廟堂解決了錢糧之事。”
“原來如此!”
“這便是廟堂的默許了,是在暗示大王,徹底解決定州的錢糧大計。”
“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