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歸彥的神色頗為冷漠倨傲,可燕子獻卻不覺得有異。
這位平秦王乃是神武帝的族弟,年少時被神武帝接到身邊,又令族弟高嶽撫養他,可高嶽卻不喜歡這小子,對他很是刻薄.平秦王長大之後,性格大變,一改年少時的怯弱,變得驕橫,狂放。
後來又向文宣皇帝進讒言,逼殺了高嶽,從而手握兵權,執掌皇宮禁衛,成為高洋心腹重臣。
燕子獻繼續說道:“這酷吏做事,實在令人膽寒啊這是濫殺了多少無辜之人呢?”
高歸彥瞥了他一眼,又吃了口酒,根本不回答。
燕子獻有些尷尬,他笑了笑,隨即說道:“楊公覺得這件事極為不妥,令我處置了那酷吏,隻是我身邊沒什麼人手可用,那賊人凶狠,又有安德王庇護,若隻是派遣些小吏去宣讀詔令,怕是會惹出大亂。”
“您身為宗室,那安德王也不敢不從,況且您麾下諸多勇士,若是能派遣些人過去,除掉此禍害”
“我為何要如此呢?”
高歸彥毫不客氣的說道:“楊公交給你的事情,何以拿來跟我說呢?”
燕子獻繼續說道:“大王,這朝內外諸宗室,唯您最為賢明,若不找您,又該找誰去說呢?”
高歸彥忽笑了起來,他看向了一旁的燕子獻,“也罷,也罷,就看在你奉承了我一句的份上。”
“你且回去吧,我會安排這件事的。”
燕子獻大喜,趕忙拜謝了高歸彥,隨即轉身離開。
走出王府,燕子獻隻覺得渾身清爽,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大事穩了!!
而高歸彥目送著他離開,隨即冷笑著說道:“出來吧,已經走了。”
王唏笑嗬嗬的從一旁走了出來,他撫摸著胡須,“大王,這吃酒的雅興都被毀了,可還吃嗎?”
“吃!為何不吃!”
王唏笑著坐在了高歸彥的麵前,揮舞起衣袖,拿起了酒壺,也是如高歸彥那般,對著嘴便吃了起來,吃完,他將酒壺放在一旁,“啊,好酒。”
高歸彥笑了起來,“我就喜歡王君這灑脫的性格,不像這幫人,整日神神叨叨,說話都是遮遮掩掩的.”
“且不提這個,咱繼續吃!”
兩人吃著酒,唱著歌,氛圍極是不錯。
到這個時候,王唏方才開口問道:“那燕子獻找大王是為了什麼事啊?”
“就是我們方才談的那個劉桃子,他說楊愔要殺了劉桃子,讓我派人去做。”
王唏的眼神閃爍著,他咧嘴笑了起來。
“大王啊,我早就跟您說了,楊愔這些人啊,向來心狠手辣,那劉桃子是他們派去做事的,這有了成色,得罪了人,覺得這刀臟了,就即刻丟棄哈哈哈,可憐的桃子啊。”
高歸彥一同笑著,可過了會,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神變得很是難看。
他一把將酒壺砸在案上,氣洶洶的質問道:“王君這是在暗示誰?!”
王唏大吃一驚,趕忙起身請罪。
“大王恕罪,我絕沒有非議大王的想法.”
高歸彥的臉色極為難看,過了片刻,他揮了揮手,“算了,你也不曾明說,且坐下來吧。”
王唏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他的身邊,“大王,我失言,我失言,我這就自罰一壺!!”
高歸彥這才笑了,“不必,也算不上失言,這些人,本就是如此,你說得也不錯!”
王唏的臉色忽然肅穆,“大王,先前他們以劉桃子來殺人,殺完了就要處置他.如今他們以大王來殺人,那往後會怎麼樣呢?”
高歸彥大驚失色,正要開口,王唏又繼續說道:“這些人向來就不親近宗室,他們厭惡所有的宗室,隻覺得朝政應該都在這些朝臣的手裡。”
“他們如今願意親近大王,隻是因為大王能幫著他們與常山王對抗而已,若是往後他們擊敗了常山王,那大王要如何自處呢?!”
高歸彥指著王唏,王唏卻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大王莫非以為這些人就不提防大王嗎?”
“當初楊愔帶著人去迎接皇帝,從晉陽到鄴城,他私自留下了五千軍隊,用以提防,大王且說說看,他提防的是誰?!”
聽到這句話,高歸彥猛地起身,眼裡已是燃燒著怒火。
王唏同樣站起身來,毫無懼色的說道:“我家大王與您向來親近,您身為宗室,豈能跟這些小人混跡在一起?我知您是因為文宣皇帝之恩德,可當下楊愔獨霸朝政,架空皇帝,難道這就是文宣皇帝所想要看到的嗎?!”
“請大王勿要執迷不誤,當當機立斷,這些人隻知道背信棄義,卸磨殺驢,大王還不明白嗎?!!”
這一刻,王唏的氣勢似乎還蓋住了麵前這位手持軍隊的大王。
高歸彥呆愣在原地,忽然,他咬著牙,一把抓住了王唏的手臂,“帶著我去見常山王現在就去!”
高演跑著出來迎接高歸彥,王唏則是趕忙吩咐左右,在周圍戒備,不許任何人靠近。
高演拉著高歸彥的手,格外恭敬的將他請進了家裡。
“父親還在的時候,常對我們說起,您是可以依靠的人.不成想父親的話,在今日終於應驗了!”
聽到高演的話,高歸彥那倨傲的神色頓時也收斂了些,高湛卻是站在不遠處,仰起頭來,對待高歸彥並沒有如高演那般和氣。
高歸彥坐在一旁,對高演和高湛說道:“楊愔等人已經擬定好了詔令,準備將你們二人外放,雖然沒說外放之後如何,但是我想,定然是想要在半路上劫殺。”
高演趕忙說道:“若非大人,隻怕是要遭受這般危難了我想要製服朝中奸賊,將大權從外姓手中奪取,交還給陛下,隻求大人能為我們主,帶領我們去做這件事!”
高歸彥一愣,他低下頭來,卻是看到了高演那誠懇的眼神,他趕忙搖著頭,“不妥,這件事,還是得以常山王為主,我願意輔佐!!”
他說完,便起身後退了幾步,朝著高演行禮。
高演此刻方才若有若無的瞥了高湛一眼,高湛便起身出去了。
高演熱情的拉住了高歸彥,讓他坐在了一旁,說起了自己的諸多想法。
“這些時日裡,大人不必著急,且不動聲色的做事,等他頒發詔令之後,我便開始動手。”
高歸彥點點頭,“正好,那燕子獻求我幫他殺個人來著,我就先去做這件事吧。”
“是劉桃子嗎?”
“哦,常山王也知道?”
“他是我的人。”
“啊??”
高歸彥一愣,隨即趕忙拍腿,“原來如此!!他是你派去的奸細,打著楊愔的旗號,去殺那些大族和名儒,讓楊愔左右為難,名聲儘毀?!哈哈哈,還得是常山王啊!!高明!!”
高演笑了笑,沒有解釋,高歸彥繼續說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假裝動手好了,你便放心吧,不會讓他少了一根汗毛。”
“好。”
高演將高歸彥一路送到了側門,高歸彥鑽進車裡,迅速離開。
高湛此刻再次走出來,不悅的說道:“六哥,此人頗有野心不可輕信。”
高演此刻的臉色也是格外的肅穆,“現在的敵人是楊愔,不是他.當下高歸彥也站在了我們這邊,如此,那就再也沒有什麼風險了。”
“湛可以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