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費從馬車裡走出來,手持節杖,看向了眾人。
這一刻,高延宗也顧不得什麼勇士營了,趕忙領著眾人行禮拜見。
看到眾人齊刷刷的拜在自己麵前,燕子費難掩心裡的喜色,他不喜歡趕路,卻非常喜歡持節,這是他第一次持節,果然啊,舒爽!
“起身吧。”
他開了口,眾人這才起身。
高延宗還不曾說話,盧莊之便先走到了燕子費的身邊,開口說道:“在下定州彆駕盧莊之,拜見燕公!”
燕子費一愣,隨即笑著說道:“啊,原來是盧博士的兒子!我與你父親有些交情”
“是啊,得知燕公要來,我召集了定州上下的諸多官員”
盧莊之笑著低下頭來,封詢也趕忙上前行禮拜見。
“哎呀!竟是封公的弟弟!我們也算是故交!”
三人此刻閒聊起來,竟是將高延宗晾在了一旁,高延宗臉色大變,眼裡閃爍著凶光,將那勇士營拋在了腦後,上前一把,直接推開了那兩人,一把抓住了燕子費的手臂,“那閣下與我家可有交情?!”
燕子費手臂吃痛,眼裡滿是驚詫。
這廝好大的力氣。
卻不等他開口,一旁的勇士猛地跳下馬來,圍繞在了高延宗的身邊,高延宗凶狠的看著燕子費,做好了一換一的打算。
雖然諸侯王觸犯節杖是大罪,可燕子費卻不敢下令勇士們將他拉開。
這些鮮卑人向來蠻橫,做事都很極端,搞不好就拉著自己一起死了。
他趕忙擠出了笑容來,“大王,我兄長迎娶了淮陽公主,如何不能算是與您有親呢?”
高延宗這才鬆開了他的手臂。
身後的眾人看到這一幕,皆不言語。
一行人朝著城內走去,盧莊之跟封詢卻是走在了天使的身邊,跟高延宗保持了距離。
高延宗騎著馬,看著這一幕,眼裡幾乎冒出火來。
他看著一旁的劉桃子,“兄長,我早該聽你的,將這些人全部趕走,悔不該輕信漢人!”
“我也是漢人。”
“我不該輕信小人!”
劉桃子這次便說不出話來。
姚雄跟寇流跟在劉桃子的身後,兩人打量著遠處這架勢,姚雄忽開口說道:“兄長,我感覺有些不對勁,這些人不會是衝我們來的吧?”
“要不要派人去告知田子禮,讓他帶人過來.”
劉桃子輕輕搖頭。
一行人就這麼進了城,又來到了州衙。
燕子費手持節杖,坐在了上位,連安德王
都隻能坐在他的身邊。
勇士們接管了此處的防務,內外皆是這些披堅執銳,虎視眈眈的甲士們。
殿內人極多,除卻州中官員,還有那些郡縣官員,甚至還有些學閥大儒之類的混進來,這些人占據了整個內屋,他們凶狠的看著安德王與坐在他身邊的劉桃子,眼神多為不善。
燕子費清了清嗓子,“此番,我奉命前來定州徹查諸事。”
盧莊之當即站起身來,他神色激動,快步走到了燕子費的麵前,朝著燕子費行了禮,“燕公!!這地方上,發生了諸多事,我想要與您上奏!!”
燕子費一愣,“你且說。”
盧莊之看向了安德王,朝著他行了禮,隨即說道:“大王勿要覺得我不忠,隻是屬下勸諫了大王許多次,可大王不曾聽,隻是聽從那個劉桃子的讒言!”
他又看向了燕子費,大聲說道:“燕公有所不知,大王剛剛擔任刺史之後,為人雖有些跳脫,不拘禮法,可不曾做出什麼危害地方的事情,一直都在府內,政務清明自從,這個劉桃子到來之後,一切都變了!!”
盧莊之指著劉桃子,神色頗為激動。
周圍的眾人紛紛謾罵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劉桃子似是被萬夫所指。
站在他們身後的姚雄跟寇流憤怒的將手放在了刀柄上,劉桃子卻抬起手來,示意他們放下。
盧莊之罵道:“天使在此,你莫非還敢行凶嗎?!”
“你這酷吏,來到博陵,先是屠殺崔家,那崔家世代賢良,他們的道德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你卻領著兵馬,將他們滿門誅殺!!”
盧莊之仰起頭來,眼淚不斷的落下。
“隻是殺了大房還不夠,你還對二房動手,堂堂崔家,竟被你殺的如此落寞.你還囚禁了崔公!縱容下人,誅殺郡縣吏,蠱惑大王領兵濫殺無辜”
不遠處,忽響起了一陣哭聲,那些都是姓崔的。
封詢看到他說的差不多了,也趕忙起身,“燕公,還有那饒陽的劉家!”
“堂堂儒宗之家啊,竟是被安德王與劉桃子所害,劉桃子還教唆安德王,以畜生來踩踏前朝孝文皇帝與文襄皇帝所提筆的牌匾!!”
“饒陽的諸多儒生,四百餘人,無一人活命!”
盧莊之又接茬道:“還有那安國的齊家!”
“深澤的孫家!”
“九門的王家!”
“信都的慕容家!”
站在燕子費身後的麵具騎士微微一顫,似是瞥了眼劉桃子。
隨著兩人一一控訴,周圍也是陸續傳出了哭嚎聲。
兩人將諸多的受害者都聚集在了此處,讓這些人齊聚一堂。
兩人越說越多,根本停不下來,說辭也是愈發的激烈,一會哭泣,一會吼叫,情緒都十分的不穩定。
燕子費瞪圓了雙眼,就這麼聽著他們的言語。
越聽,他越是憤怒,看向劉桃子的眼神也是愈發的淩冽。
隻是,劉桃子的臉色依舊平靜,他淡然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一言不發。
高延宗反而是滿臉的怒火,他幾乎要撲出去,將那兩人活活打死。
也不知他們說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盧莊之指著哭泣的眾人,對燕子費說道:“燕公可以隨意詢問在座的眾人,今日前來的眾人,都是曾遭受了欺辱的,是被劉桃子所殘害的人!”
他再次看向了高延宗,“包括大王,其實也是被這劉桃子給害了,他並非是殘暴的人,都是劉桃子教唆.”
“燕公可以詢問。”
燕子費看向了麵前的眾人,果然,這些人都有著天大的冤情,他們一一登場,指著劉桃子,控訴著他的罪行,哭的死去活來。
“他他.他.殺了我家二十餘口。”
其中一人,話都說不利索,便哭暈了過去。
燕子費板著臉,臉色很是難看,他大手一揮,“好了!!都不用再說了!!”
他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了劉桃子的麵前,他低下頭,臉色無比的嚴肅。
“你竟歹毒到了這種地步!麵對諸賢的訓斥,你莫非就不知道慚愧嗎?”
劉桃子看向了麵前這人。
“不知。”
燕子費氣的大笑,“好,好,不知是吧.今日便讓你知道!”
高延宗猛地起身,“你若是敢動他,寡人絕不饒恕你!”
燕子費瞥了他一眼,“犯下了諸多的血案,莫非大王覺得自己便可以逃脫嗎?與其擔心彆人,何不擔心自己呢?”
燕子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卻沒有坐下,他指著劉桃子,大聲的說道:“凶犯劉桃子!!”
“你身為郡尉,非但沒有保城衛民,反而是縱容屬下,濫殺無辜,犯下諸多血案,罄竹難書!”
“事到如今,尚且不知悔改,可見你本來就是個冷血無情的歹人!”
“今日,我持天子節,巡查定州上下事務,知汝惡行,即判你死罪!!!”
“來人啊,將此人的頭顱取下來!!懸之東門!!”
“噗嗤!!!”
快刀閃爍而過。
燕子費尚且保持著指向劉桃子的姿勢。
可他的頭顱,卻高高飛起。
然後一路滾落到了盧莊
之的麵前。
盧莊之低下頭,正好與那人頭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