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咬牙,“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五鼎烹!!”
“乾了!”
劉桃子走出了官署。
他緩緩抬起頭來。
片刻之間,半空之中不知有多少飛鳥撲扇著翅膀,騰空而起。
劉桃子觀望了幾下,便騎上了駿馬,領著眾人衝向了校場。
烈日高照。
在經曆了漫長的寒冷之後,邊塞也終於變得暖和起來。
四周的風光卻沒有什麼變化,放眼望去,世界仍然是一片荒涼。
破敗的耕地變得灰白,過去的耕地邊緣所挖出的溝壑此刻也看不明確,哪怕太陽高高掛起,這片大地卻沒有迎來萬物複蘇,還是那白土地,還是那分散的雜草,雜草倒是變得翠綠,可這並沒有什麼用,當他們被分散之後,就失去了美觀的特性,反而使得世界看起來更加的蕭瑟。
要往北邊走上許久,才能看到‘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風光。
城外,大軍雲集。
除卻懷朔和武川,各地又征調了兩千餘人,當下要出征的兵數達到了五千餘騎。
說是五千餘騎,卻是沒有計算蒼頭奴。
算上這些人,軍隊數量就達到了三萬左右,這已經是相當可怕的軍隊數量。
尤其是其中那五千,更是北齊最精銳的軍隊之一。
賀拔呈看著這浩浩蕩蕩的大軍,眼裡都有些慌亂,怎麼感覺還是有點太過火了?
由役卒臨時搭建的高台之上,是配備了所有裝備的褚兼得。
此刻的他,正在上頭賣力的表演了起來。
他那粗獷的舞步,配合上周圍幾個巫師的樂器,倒是頗有些感覺。
褚兼得抖動著渾身的掛飾,忽然將手裡的骨頭丟在了地上,隨即圍繞在骨頭周圍,來回的跳動。
他忽舉起骨頭,看向了聚集的諸多騎士們。
“大吉!!!”
“大吉!!!”
這一刻,騎士們沸騰了起來,他們紛紛高呼,鬥誌昂揚。
隨後,劉桃子率先動身。
騎士們以各戍為單位,一一跟隨其後,開始埋頭前進。
駿馬挨著駿馬,形成了一條長龍,從懷朔一路趕往北方的山脈方向。
過去的懷朔鎮,是如州那般的規模,擁有自己的牧場,自己的諸多城池,而當下的懷朔,隻是高山邊的一個小鎮子,僅此而已。
遠處的黑色山峰的棱廓清晰可見,除了那座山,道路上再也沒有彆的什麼景色,一望無際的荒涼土地。
駿馬並非是在全力衝鋒,隻是在輕輕的點起蹄子,馬背上的騎士隨著駿馬的走動而晃動,輕輕抬起屁股,又再次落下,有騎士坐的累了,便直接起身,整個身體保持著往前壓的狀態,腿還在不斷的踢著胯下駿馬,讓駿馬加快速度。
劉桃子走在隊伍的前頭,斥候們不斷的往返。
他身後的騎士們,有部分人在他的命令下披了甲,而其餘人卻是輕身出發。
賀拔呈走在他的身邊,此刻正在跟劉桃子繼續商談戰術。
“過了山口,可能就會遭遇到偽周的軍隊,他們跟突厥人親近,通風報信是定然的,過了山口,就得分兵了,一部可以沿著黑水巡視,盯防偽周,保護後路,能隨時與我們接應。”
“另外一部人直奔攝圖牙帳,在擊破對方之後,後軍即刻前來接應,護著物資從南麓返回武川.”
他說著說著,便要停下來看劉桃子的臉色。
劉桃子點點頭,“我不曾領兵出塞,並無經驗,將軍自己決定便是。”
賀拔呈便沒有繼續說,他過去倒是領兵出去過,隻是,沒帶出去過這麼多人。
他正要說些什麼,又看到周圍那些大汗淋漓的披著甲胄的騎士,他笑著說道:“劉將軍果真是沒有經驗,在趕路的時候,不能披甲”
劉桃子低聲說道:“若是出塞作戰,最好將將士分成三批,分彆披甲,走與外側,以防忽然襲擊。”
賀拔呈一愣,驚訝的問道:“將軍不是說不曾出過塞外”
“曾有人告知過。”
“哦”
大軍繼續趕路,而賀拔呈也發現了這一點,劉桃子著實缺乏塞外作戰的經驗,可是,他卻有著龐大的理論,就像是有人專門給他講授過塞外該如何行軍,從水源,天氣,到陣型,劉桃子都有了解,隻是不曾親自做過,還在磨合之中,這讓賀拔呈愈發的不敢斷定對方的來曆。
劉桃子所做的很多準備,連自己都不知道,聽來都覺是親身經曆,一聽就知是真正統率過大軍,殺到過塞外的將軍所傳授的。
這到底是誰家的子弟??
該不是真的姓高??
劉桃子幾乎沒有鬆懈下來的時候,斥候們來來往往,而劉桃子偶然也會領著騎士們往返後方,又處置了幾個私下因小事而爭執鬥毆的不同歸屬的騎士。
到了晚上,眾人就駐紮在山腳下。
冷風吹來,吹起了駿馬的鬃毛,騎士們三三倆倆的聚集在一起。
‘賀拔呈’將來自不同地區的騎士們整合成了一軍,諸多統帥都是親自任命的,這些人不再提起過去的爭執,有說有笑的攀談起來,有人聊著聊著,卻發現對方竟是自己的親戚。
劉桃子率領親兵們在諸營帳內來回的穿行。
篝火前,有騎士仰起頭來,高聲唱起了歌曲。
一座座氈房如竹筍般聳立在地麵上,在氈房周圍,擺放了諸多的柵欄,這些柵欄並不是連著的,卻是多層設立,分開了這些氈房,有牧民騎著駿馬,驅趕著牛羊。
周圍有騎士巡視而過。
在無數氈房的最中間,則是有一座龐大的建築,是唯一的磚石建築,修設了高大的院牆,猶如城牆那般的高大,周圍有甲士守衛,甲士全副武裝,甲胄之下隻能看到半張臉。
此刻,有一行輕騎在騎士的帶領下來到了此處。
他們當即下了馬,有甲士上前,與護送者言語了幾句,讓來者交出了武器,方才令人帶著他們進了這高院。
這行人共計有十餘人,穿著與當地人頗為相似,而細看之下,就能發現不同,他們穿的實在是太過乾淨,完全就是嶄新的。
他們跟在甲士的身後,穿過了長長的走廊,登上了台階,一路走到了最裡頭的大殿外。
有甲士推開了大殿的門,他們走進了這金碧輝煌的殿內,有一人端坐在上方,身邊擺放著酒具,正肅穆的盯著他們。
為首者趕忙走上前,行禮拜見。
“拜見特勤!!”
阿史那攝圖打量著拜見的眾人,輕輕吃了一口酒,方才說道:“起來吧。”
眾人這才起身,為首者是個白發的老者,他笑著恭維道:“許久不見特勤,特勤愈發的強壯了!”
“強壯?我都被趕出可汗牙帳了,在這裡做個斷了背的野犬,何談強壯?!”
老者搖著頭,“特勤初來乍到,卻已收取蠕蠕諸部,聲勢極大,驅趕高車人和奚人,也是早晚的事情”
“你們有什麼事?”
攝圖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
老者感受到對方那若有若無的敵意,不再多客套,很是乾脆的說道:“偽齊準備出兵攻打梅錄,當下,他們的軍隊已經過了跋那山山,剛到黑水,不出三日,便要殺到您這裡了!”
“請您做好抵禦的準備!”
攝圖一愣,隨即眯起了雙眼,“我與齊無仇無怨,他們為什麼要來攻打我?”
老者仰起頭來,“這便是齊賊的本色了,他們向來如此,好劫掠,不知禮法,欺軟怕硬,您來到辛山,未曾出兵招惹他們,這定然是讓他們覺得您軟弱好欺,故而前來攻打!”
“您隻要狠狠還擊,讓他們知道您的本事,他們往後就再也不敢來侵犯了!”
攝圖開口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算上那些雜兵,不過三萬而已,您麾下精銳遠比他們要多,他們遠道而來,您隻要做好準備,準能將這夥人全部埋葬在幸山下,讓天下人都知道您的.”
攝圖看向了一旁的隨從。
“告知各部伯克,即刻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