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告訴他,接下來勿要再惹出什麼亂子,等我過去上任便是!”
田子禮大喜,趕忙再三拜謝。
婁睿又說道:“不過,你最好還是勿要外出。”
“回洛老賊,在鄴城的親朋極多,各個都是沙場宿將,保不準就在城裡四處找你呢!”
“唯。”
田子禮忽有些遲疑,“婁公,與我同行而來的,還有崔君,他不會”
“崔季舒的兒子?”
“你放心,放心吧,崔季舒剛剛升了官,進封光祿勳,兼中兵尚書.那幫人雖混了點,可不至於去找他的麻煩。”
婁睿又打量著麵前的田子禮,“知之倒是好手段,先前打漢人的時候,拉上了國人,當下要打國人了,又拉上了漢人?”
田子禮忽抬起頭來,“兄長的刀下,不曾有漢人國人之彆。”
婁睿再次大笑,卻沒有接話。
田子禮卻還是有些擔心崔剛,那廝太過剛直,但願能老老實實的陪在他父親身邊,勿要外出。
與此同時,崔府內也是格外的熱鬨。
剛剛升官的崔季舒,府內人來人往,皆是來賀喜的。
崔季舒被楊愔罷免了官職,又被高演提了上來,可謂是大起大落。
他的府邸跟婁睿截然不同。
婁睿的府邸是從外頭一看就格外豪橫的,就是他的馬車,都比人家的要大好幾圈,外頭的院牆上滿是花紋,沒有一處空白,彆人一看就知道這他媽的是個有錢人。
婁睿也很享受這樣的感覺,他不藏著掖著,掙錢的目的就是要讓彆人知道自己有錢。
而崔季舒的府邸,明顯要文雅許多。
裝飾恰到好處,倘若不主動詢問,一般人也絕對想不到那些看似尋常的裝飾竟也能耗費天價。
婁睿請了一群匠人,用最好的材料堆砌,而崔季舒則是請了最有名的匠人,請他為自己設計院落布局,精心裝飾。
此刻,這行人聚集在側院的園林之中。
諸多樹木皆是被修的好看,一條幽靜的小路通往外頭,中間是一處涼亭,眾人聚在此處,頗有些山林隱士的感覺。
便是所用的飯菜,也跟婁睿這樣的暴發戶不同。
婁睿宴請,那巴不得將整頭牛都搬上來吃,而崔季舒這些人,他們通常會選擇一些特殊的位置,然後耗費好幾頭牛來製作一頓佳肴。
故而,這些漢人老爺們通常不太喜歡去參加鮮卑老爺們的宴會,隻覺得對方粗鄙,連享受都不知如何享受。
同樣的,鮮卑老爺們也不太喜歡漢人老爺們的宴會覺得吃不飽。
文人雅士,重臣賢才們此刻聚集在秋外亭內,崔季舒坐在主角,坐在上位,眾人笑著拜謝,又有人提議作詩,這是出口成章,那是妙語連珠,這是手持字畫,那是端著碧玉,這邊有童子提香爐,那邊有美舞姬研磨,這是狂士大放厥詞,那是墨客點評風流,著實一番賢才濟濟,歲月美好。
崔剛板著臉
,站在不遠處,看著這般熱鬨的場景,不知為何,腦海裡卻總是閃爍著在邊塞的畫麵。
民夫們躺在泥濘之中,絕望如行屍,他們的臉一一在崔剛眼前閃爍而過,忽然驚醒,卻又看到有高士手持雅酒,為自己著詞作樂。
崔季舒坐在上位,看向了身邊的陸杳,笑著說道:“陸公,此番上表者皆在此處了,您也不必擔心,諸多賢才一同上書,必有成效。”
陸杳看了看喧鬨的宴席,臉色依舊憂愁,“崔公啊,多謝您的相助,隻是,這會不會有些太多了?如此之多的大臣們一同上書.”
崔季舒笑了起來,他看向了周圍眾人,“自楊公出事之後,群臣們不理朝綱,不過問政務,大王看似平靜,實則心急如焚。”
“過去,大王需要那些會騎馬打仗的來幫他成事,可如今,他卻需要我們這些會舞文弄墨的人啊。”
“倘若漢臣皆不在意了,那大丞相還治什麼國?”
“他執掌朝政之後,先是大開學堂,鼓勵求學者,增加求學士人的規模,派人督促他們進學,包括嚴懲地方勳貴執法過嚴等等,這都是為了安撫漢臣。”
“這一點,這些高士們也未必不明白。”
崔季舒正說著,忽有人走過來,朝著他敬酒,崔季舒麵帶笑容,跟對方回了酒,再次坐下來,麵不改色的說道:“陸公當真以為老夫有這般大的顏麵?能讓滿朝漢臣都跟著我來上書?”
“這些上書者,隻是通過這件事來向大丞相表明態度,表明他們願意參政,願意跟隨大丞相。”
“同時,還能打擊一番勳貴,何樂而不為呢?”
“而大丞相也開心啊,他最怕這些人從其怠慢,如今他們紛紛表明心意,願意給大丞相上書勸諫,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沒了楊愔,他們還是願意跟著大丞相治國啊!”
“況且大丞相本來就想要推行這些政策,隻是擔心勳貴不服從,這件事,哪裡有什麼壞處呢?”
崔季舒忽又幽幽的看向了麵前的眾人。
“當然,最不吃虧的就是他們這些人了。”
“倘若出了事,尚且有你我帶頭之人來頂罪,他們也不必被問罪。”
“你看那位趙彥深趙公,此道好手也,從神武帝那會,他就不與任何人來往,隻埋頭辦事,當下沒有宰相的名義,卻接手了楊公的諸事,有了宰相之實,連他都跳出來上書此刻坐在那裡,低著頭,一言不發,可憐委屈的模樣,似是被我們挾持了一般,我若是回洛,我都不忍心怪他嘞!”
崔季舒滿臉的笑容,卻是說出了些頗為嚇人的話。
陸杳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有些僵硬,他再次看向那位敦厚老實的長者,可這次怎麼看,都覺得對方陰沉沉的,似是被黑霧包圍,再也沒有了原先的那種親近感覺。
崔季舒又看向了另外一人,“還有那位陽休之,楊相還在的時候,他是楊相的心腹,擔任侍郎,整日在楊相身邊轉悠,楊相死了,他什麼事都沒有,搖身一變,這又成了大王的心腹.升官進爵,名聲都還沒有受損。”
陸杳順著他的手,看向了那位新受提拔的重臣,他正笑著跟同僚們大談闊佬,隻是此刻,陸杳似是看出了他深藏在眼裡的凶狠狡詐。
“還有其餘那些人。”
“你看他們多是愜意啊。”
“陸公啊,你不如他們,因為自己所舉薦的人而嚇成這般模樣,我也不如他們,在此處與你胡說八道。”
崔季舒吃了一口酒,看向了陸杳,“在座的眾人裡,就我們兩人最為蠢笨,如此看來,往後他們皆能得善終,唯獨我們二人,怕是難以善終了。”
看著一臉茫然得陸杳,崔季舒忽又笑了起來,“我吃醉了,吃醉了!!”
他猛地站起身來,手持酒盞,看向了眾人。
“諸位,邊塞出現動亂,吾等不能因為醉酒而耽誤國事,且先談過了,再吃酒如何?”
“是極!”
眾人紛紛圍繞了上來,陸杳也站起身來,神色卻還是有些迷糊。
崔季舒開口說道:“這整頓邊兵,設立屯田,對社稷有利無害,皆是利民之策,不可耽誤!”
“當下,有奸賊阻撓,不使大丞相下決心,我想,我們可以一同前往大丞相府,向他稟告這件事社稷大事,不可耽誤,倘若大丞相要怪罪,那便讓他怪罪吧!”
陽休之趕忙起身,肅穆的看向了眾人。
“諸公,吾等當一同前往!!”
“當下能救社稷者,唯大丞相不可!!”
ps:初,齊顯祖之未,穀糴踴貴,濟南王即位,尚書左丞蘇珍芝建議,修石鱉等屯,自是淮南軍防足食,肅宗即位,平州刺史嵇曄建議,開督亢陂,置屯田,歲收稻粟數十萬石,北境周贍,又於河內置懷義等屯,以給河南之費,由是稍止轉輸之勞。——《資治通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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