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
劉桃子行了禮,對方轉身離開。
姚雄一頭霧水,“不許將領們外出?這是什麼意思?”
“是為了不泄露陛下的位置吧。”
寇流回答道。
田子禮板著臉,沉默不語,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劉桃子轉過身,看向了諸多爪牙,揮了揮手,便領著他們回了城內。
與此同時,在武川戍最南邊的承平鎮內,有一夥馬販坐在了百戶的屋內,吃起了熱水。
天寒地凍,狂風叩門。
幾個威猛的馬販子無禮的坐在榻上,為首的那個,是個極為魁梧的年輕人,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額頭上留著一處明顯的傷疤。
迎著外頭粗暴的風聲,這後生一口吃下了熱水,吐出了濃濃的霧氣。
他放下了碗,看向了麵前的老翁。
“也就是說,你們並非是尋常村鎮,沒有能賣給我們的駿馬?”
慕容尺點著頭,“確實如此,您要買馬,可往恒州,聽聞那邊的馬便宜些,此處隻有兵戍和這些安置民夫的鎮那戍中的駿馬,隻賣給戍裡人,外人是進不去的,我們這裡,全是民夫,領廟堂糧食,為廟堂做工的,壓根就沒有私產”
後生嘖嘖稱奇,“走南闖北,頭次聽聞有安置民夫的村鎮。”
慕容尺苦笑著,“君有所不知,那過去,我們都是被丟在城外,要修繕城牆,要做工了,就給我們些吃的,讓我們乾活,沒活乾,就得餓著每天都有餓死的,被隨意打殺,還有被賣到塞外為奴的.”
“這前來徭役,基本就沒有活著回去的。”
“當今的昭勇將軍,為人心善仁慈,知民夫之苦,特意將我們安置起來,有了遮風避雨的地方,還允許我們開墾耕地,也不怕沒糧食吃了有很多逃走的人,此刻都回來了.”
“我這略知些文字,就被任命為百戶長,負責組織這裡的民夫,做工和分發糧食都是我來做的.”
後生點著頭,“原來如此啊這位昭勇將軍,了不起!當真是了不起!”
慕容尺笑了起來,“自從陛下繼位之後,這日子便好了起來,當下這位陛下,是個仁君啊,他提拔了昭勇將軍這樣的人,下詔安置我們,允許我們耕作,給我們分發糧食老夫這一把年紀,若非這般仁君,豈能活下來?不知盼了多久,終於盼來如此君王吾等之幸,吾等之幸.”
“哦?是陛下安置你們?”
“是啊,前來分發糧食的官吏常常為我們宣讀朝廷詔令,是陛下允許我們耕作,讓地方出錢安置我們這是邊塞各地都知道的,君不知道吧,我聽聞啊,陛下得知昭勇將軍安置民夫有功,特意進了他為
昭勇將軍呢,過去,他好像低一級.這是天降的聖君啊”
後生的嘴角忽抽動了起來,他趕忙捧起了麵前的碗,擋住臉,一飲而儘。
慕容尺趕忙叫道:“君子!燙!燙!”
後生放下碗,搖著頭,“無礙,這般天色,燙一些最是舒坦!”
“那你們現在能吃得飽嗎?”
後生忽問道。
慕容尺笑著說道:“便是城內軍爺,都不敢說能吃飽,何況是我們呢托了仁君的福,尚且能活.就是這個冬季,怕是要難熬了,不過,上次來分發糧食的人說,陛下可能要來,我想陛下仁慈,若是來到了此處,看到我們難以過冬,定然是會幫助我們的。”
後生唔了一聲。
就在此刻,忽有人在外頭大叫了起來。
“慕容老丈!!送糧食來了!”
慕容尺朝著幾個販馬人示意了下,隨即趕忙走了出去。
後生豎起耳朵來聽。
“這是這個月的糧食,還有幾車木頭,勿要拿來燒了,修繕下房屋!知道了嗎?這些木頭,是陛下為了讓你們過冬,讓郡縣特意拿出來,不許燒!要告知麾下民夫!”
“唯”
後生此刻,嘴角終於是忍不住揚起來。
過了許久,慕容尺方才再次回來,坐在了幾個人的麵前,“君子勿要怪罪,這事情極多剛還在說,陛下果然就送來了木材,這下就放心多了。”
“是哪個郡送的木材?”
“這就不知道了.”
“嗯。”
後生站起身來,朝著老翁行了禮,“老丈,既沒有駿馬買,那我們便先告辭了,多謝你的款待。”
他摸索著衣袖,卻摸了個空,當即看向了一旁的隨從。
那人迅速拿出了一些錢,後生皺起了眉頭,那人再次往外掏,幾乎將衣袖都掏乾淨了。
後生拿起這些錢,放在了一旁,“老丈,這些便當是謝禮吧。”
“哎呀,這怎麼敢?”
“君子,您.”
“無礙,收下吧!”
後生轉身就走了出去,其餘隨從紛紛跟在他的身後,慕容尺一路跟到了門口,朝著他們拜謝告彆。
等到這一行人消失在遠處,慕容尺關上了門。
他當即背靠著大門,整個人都大口喘氣。
他擦拭著額頭,哆嗦著拿起錢,拿在手裡反複的看,看到上頭那一行細細的‘帑’字,慕容尺嚇得再次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如此。
與此同時,那後生已經走出了村鎮,早有騎士列陣以待,等待著他們回來。
王晞裹緊了厚衣,笑著說道:“陛下的賢名,天下皆知.”
這位後生,大齊皇帝高演,那股喜悅都已經呈現在了他的臉上,他瞥了王晞一眼,“王君在鄴城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王晞趕忙說道:“臣並非是不信任昭勇將軍之忠。”
“隻是,臣還是覺得昭勇將軍權力太大.這與他的忠誠並無乾係。”
高演沒有理會,看向了左右,當即就有人拿來了金色甲胄。
高演在諸多將士們的簇擁下,換上了皇帝的專用甲胄。
隨後,他舉起了馬鞭,“前往武川!!”
騎士們整齊的走在最前頭,浩浩蕩蕩的大軍朝著武川出發,聲勢根本也瞞不過人。
武川內格外喧鬨,劉桃子領著諸將領們出來迎接。
姚雄穿上了自己最新的甲胄,一次次的打理著自己的胡須,寇流激動的反複聯係著鮮卑話,側頭詢問褚兼得,稍後見到陛下,是不是該說幾句鮮卑話來表示親切?
崔剛臉色通紅,換上了一身平日裡舍不得穿的衣裳,打理的一絲不苟,低聲呢喃著什麼。
麵聖。
放在從前,對這些跟隨劉桃子的老兄弟們來說,根本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在一年之前,有散吏來找他們,他們都會覺得懼怕。
可如今,他們也是能出來迎接皇帝,跟皇帝對話的人了。
跟他們的激動相比,田子禮就要平靜的多,他還是穿著過去的衣裳,一點都沒準備。
如此平靜的還有一個劉桃子。
不知等候了多久,那些騎士們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這些騎士們皆是從晉陽調來的精銳,全副武裝,比邊兵們還要精銳的多,說是武裝到了牙齒也不過分。
開頭就有十餘個全套重甲騎士開路,就這麼一個全套重甲騎士,不知能頂多少個邊兵精銳。
騎士越來越多,最後,整個武川都被騎士們所占領,內外都被他們的人給管治,站在這裡的人,都要被騎士徹查身份,沒有資格迎接的人,就得回到家裡,不許外出。
做好了一切的安保準備後,高演終於緩緩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劉桃子趕忙領著眾人上前行禮。
“拜見可汗!!”
高演一愣,隨即大笑了起來。
“朕讓你來武川教好國人,怎麼你自己卻被他們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