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
右丞相官署。
府內相當的熱鬨,高湛坐在上位,衣冠楚楚,再也沒有原先的浪蕩,沒有再敞開衣裳,他坐在上位,麵帶笑容,整個人看起來既英俊又神武,仿佛能將整個大堂都照亮了。
貴客們坐在左右,看著上頭的長廣王,有的都移不開眼睛。
光彩照人。
不知為何,長廣王忽然性情大變。
過去那個驕橫,無禮,浪蕩,甚至是常常恐嚇眾人的長廣王,忽然變得謙遜,和藹,文質彬彬。
他友善的對待鄴城的貴人,又幾次上門拜訪,又寫書信給各地的勳貴,修複與他們的關係。
一時間,眾人對待高湛的態度也變得不同了。
就如當初高演的府邸那般,他這裡也變得熱鬨了起來,貴客是一個連著一個,從不中斷,高湛與他們交談,禮儀周道,凡是來拜訪他的,他都會送出禮物,表明自己的心意,前來鄴城還不到一個月,他的好友們便已經遍布各地,長廣王的名頭也是愈發的響亮。
此刻,府內歌聲嘹亮,高湛莊嚴的坐在上位,卻又不顯得太嚴厲,看著左右的賓客,頻頻點頭。
就在最歡快之時,和士開走了進來,朝著他看了一眼。
高湛偷偷起身,安排人照顧好賓客,便前去跟和士開彙合。
兩人走向了後院,和士開急忙說道:“大王!!出大事了!!”
“那劉桃子收下了禮物,還搶走了馬車和奴仆,毆打了使者,讓他們多送些禮物過去無恥,可恨,小人.”
聽著和士開的咒罵,高湛瞥了他一眼。
“太過了隻說勒索就是,什麼搶占馬車奴隸,毆打使者,編造的也太過了”
和士開一頓,趕忙說道:“大王!沒有編造啊!是真的!他真的搶占了馬車.”
高湛一愣,他有些遲疑的問道:“你是說,不是你們編出來的,他真的做了這些???”
高湛此番示意那些勳貴們送禮,就如崔剛所說的那樣,就是要往劉桃子身上按上一個勒索勳貴,欺辱國人的罪名,他倒也不在意陛下會不會管,他就在意其餘勳貴聽了會不會發怒。
陛下向來寵愛劉桃子,劉桃子做了這些事情,他也不會去問罪。
他不問罪最好了,勳貴們都會知道他到底是站在哪邊的,自然就會來支持該支持的人。
可高湛沒想到,都不用自己去栽贓,他竟然真的去做了這些事情。
高湛呆愣了片
刻,忽然仰頭大笑。
“好一個劉桃子啊!”
“他是知道自己難以證明清白,便直接做了這些事情!”
“難怪陛下如此寵愛他,當真是非凡,非凡!”
和士開驚愕的看著自家大王,一時間都不知該怎麼接話。
高湛笑了許久,方才停下來,他幽幽的說道:“當初,為了陛下能成全大事,我得罪了許多人,擔了不少罵.成事之前,他親口答應我,事成後讓我做皇太弟。”
“如今事情成了,他有了軍功,坐實了位置,便把我丟在鄴城,立了那個小崽子當太子。”
“這些年裡,我任勞任怨,乾了所有得罪人的事,做了所有掉腦袋的活,一次次衝鋒在前,不顧生死,可到了該封賞的時候,便沒我的事了??”
“右丞相右丞相,輔佐太子?”
高湛忽然笑了起來,他緩緩看向了一旁的和士開。
“你覺得這合適嗎?”
和士開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我唯一的過錯,便是太相信他了,他讓我咬漢臣,我便上去咬,讓我咬勳貴,我也不曾後退到頭來,我一無所有。”
他開口說道:“這皇位,他能做得,我也能做得。”
“陛下此刻已經有了壓製勳貴的想法,讓劉桃枝組建勇士營,便能看出來他對我也有忌憚了。”
“事不遲疑。”
“我要領鄴城的軍隊,連夜襲擊,趁著他還在封賞群臣太子的時候,讓高歸彥開城門,殺進晉陽,迫使他讓位。”
和士開嚇得險些癱坐在地上,他趕忙抓住了高湛的手。
“大王,不可衝動啊!”
“若是事情敗露.”
“怕什麼?!若是敗露,唯死而已!”
“做大事豈能遲疑?!”
“大王!!如今勳貴們對陛下尚且信任,您若是此刻出兵,便是占了皇宮,又如何應對眾人的討伐呢??”
“此番有了劉桃子之事,勳貴離心,那也是遲早的事情,等到勳貴離心,大王再拉攏住他們,有他們來支持,豈不是能成就大事了嗎?”
“大王何必心急??”
高湛沒有回答,臉色很是堅決,和士開急忙說道:“若是大王執意如此,可請巫師前來占卜,查看大事能否成功。”
高湛沉思了片刻,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和士開。
“好吧,就這麼辦吧。”
就在此刻,忽有奴仆快步衝了進來,朝著高湛行了禮,“大王!有侯莫陳公前來,說是有大事與您商議!”
高湛點點頭,令人將他請進來。
侯莫陳晉貴。
他是侯莫陳相的次子,有文武乾略,任武衛將軍。
晉貴臉色通紅,喘著大氣,見到高湛,他一頭跪拜在對方麵前。
高湛急忙扶起他,“侯莫陳君!!這是為何啊?!”
晉貴抬起頭,臉色凶狠,“大王,我按著您的吩咐,派人去跟那劉桃子送禮,這廝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竟搶占了我的馬車,奴仆,毆打了我的使者,真的勒索我!讓我再拿出些錢財給他!”
“大王!我若是再忍讓,便無法在府中立足了,我隻怕是不能再服從您的命令,非要與他見個血,分個死活,請您勿要阻攔!!”
高湛頓時頭疼。
當下的計策,是要讓勳貴們看起來很委屈,讓桃子看起來很壞,如此才能拉攏更多對朝廷不滿的勳貴站在自己這裡。
可這要是直接對劉桃子出手了,那這戲可就沒辦法繼續了,直接就變成雙方廝殺,局勢不受控製。
他急忙安撫道:“你且勿要動怒,白水王是怎麼說的?”
白水王便是晉貴的父親,大齊元老侯莫陳相,那是跟隨高歡起兵的老人,老人中的老人。
晉貴憤怒的說道:“父親對我說,若是遭受這樣的恥辱還不敢還手,就勿要繼承他的爵位了”
高湛苦笑了起來,他親切的拉住對方的手,“君且聽我一言那劉桃子深得陛下寵愛,他先前勒索慕容君,尚且沒有受到責罰,如今又怎麼會受到責罰呢?況且,陛下將武川精銳交給他來治理,您就是帶上軍隊過去,難道還能與自家人廝殺起來不成?”
“您想要複仇,這自然是可以,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需要聯絡更多的人,讓陛下替我們出頭,問罪。”
“若是陛下偏袒劉桃子,不為吾等出手.”
高湛頓了頓,臉色也變得肅穆。
“自有我來出手!!”
“君若是能信得過我,便再容忍一次。”
看著麵前的高湛,晉貴深吸了一口氣,又罵道:“這狗賊,什麼鎮將軍,分明就是強盜!我好心送去禮物,竟敢這般對我.總有一天,我非將他剁碎了喂魚不可!!”
晉貴就這麼大聲辱罵了許久,罵到自己出了氣,終於冷靜了下來。
高湛無奈的說道:“讓你受了委屈,這都是我的過錯,請君再容忍些時日,我定然不會放任他不管!!”
安撫了許久,晉貴才怒氣衝衝的離開了這裡。
到這時,高湛方才冷笑了起來。
“這小崽子,真能給人找事士開,去將巫師叫進來,讓他走側門,在後院為我占卜,看看我能
否出兵”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