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田子禮,他定然隻領著幾個親信前來迎接,先彙報工作。
可崔剛卻不是如此,他按著迎接的規格,出城二十裡,又按著眾人的官職和資曆分彆排列,文武清晰,他還要求麾下這些大老粗們都換上官服,統一標準。
跟其餘的野路子不一樣,崔剛是知‘禮’的,這個‘禮’說重要也不重要,說不重要倒也重用。
就這麼一群庶民小吏,蠻夷莽漢,竟被崔剛弄得整整齊齊,猶如文武百官那般,分列有序,行禮拜見,又有甲士列成了禮陣,用的還是慶賀凱旋時所用的,有專門的樂師吹奏凱旋之樂。
猛地看到這個儀仗,田子禮都驚呆了。
我離開後你都他媽的做了些什麼??
姚雄揉了揉眼睛,他差點都沒能認出來遠處那些莽夫們。
劉桃子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讓眾人起身。
下一刻,這裝模作樣的禮就保持不住了,破多羅嚳帶頭破壞了陣型,快步衝到了劉桃子的身邊,“兄長!可想死吾等!!”
“怎麼去了如此之久呢?!”
規規矩矩的陣型當即被破壞,莽夫們一湧而來,圍繞在了劉桃子的身邊,你一言我一句,毫無上下禮節,崔剛看了是直搖頭。
姚雄驚愕的打量著麵前的破多羅嚳。
“你是嚳?你不開口,我當是哪家的大戶娘子呢!”
“你怎麼打扮成了這般?衣服換了,連頭發都修了??”
嚳看了眼崔剛,無奈的說道:“崔君說,兄長當下是重臣,我們迎接他,必須要符合禮節”
劉桃子在眾人的簇擁下朝著武川行駛而去。
姚雄等人此刻被眾人圍繞起來,都是在詢問此番前往晉陽的事情。
劉桃子這次的遭遇,在邊塞可謂是傳的神乎其神。
尤其是在眾人得知有人劫殺自己兄長之後,邊塞都有些壓不住了,軍隊有聚集的痕跡,邊郡幾個城池都是趕忙關閉城門。
好在,劉桃子並沒有大礙,而邊塞也沒有爆發出大亂。
眾人談論這些事情,相當噪雜。
崔剛走在劉桃子的身邊,卻是說起了各地的情況。
“兄長,各地的民夫們,算是有了安置,能組織調動.”
崔剛的思緒清晰,從民夫開始,說起他們當今的生存條件,開墾事務,到在各戍鎮的修繕和大小政務,這一次,他總算是沒有再拿出什麼文書來,張口便談。
田子禮輕聲說道:“崔君幸苦啊,隻怕是背了好幾天吧”
崔剛沒有理會試圖打斷自己的田子禮,他又說起了學室。
“吏還是嚴重不足,能認字的實在找不出太多來,而需要用吏
的地方卻越來越多.”
田子禮這才笑了笑,沒有插嘴。
劉桃子回到武川城的時候,城內將士們皆是處於狂熱的狀態下,齊聲高呼‘將軍’,眾人終於是進了官署。
劉桃子麾下的爪牙們,越來越多。
官署進行了一次修繕,方才能讓如此多人坐得下。
劉桃子坐在上位,親信們分彆位於兩側。
他這次回來,帶來了不少的賞賜,他以眾人這段時日裡的功勞分彆進行賞賜。
姚雄坐在人群裡,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他大聲說起了這次外出的經曆,也不知他是從哪裡學的,口才是越來越不錯,說的還不錯,頗為流利。
而崔剛和田子禮等人,則是坐在劉桃子的身邊,不管喧嘩的武夫們,低聲商談起了地方的事情。
“我這次帶回了不少人,缺少的位置,可以讓他們來擔任。”
“這些人都是從律學室出來的,知道如何做事。”
崔剛大喜過望,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劉桃子所帶來的那些奇怪的隨從們。
他們看起來也不像是彪悍的武夫,果然是些文吏啊!
崔剛當即說道:“兄長,夠用了,當下各地,不再是混亂無序,吏安排妥當,已在調度之中,有了這些人加入,各地事便在掌中握。”
田子禮有些好奇,他問道:“原先兄長離開的時候,邊塞鬨出許多事來,這次兄長離開的更久,怎麼像是沒有任何壞事發生呢?”
崔剛回答道:“兄長當下名望極高,況且各地戍主,都是能服眾的,又是被兄長所提拔上來的.兄長離開之後,他們也能聽從將軍府的命令,控製好各戍鎮,不生出大亂。”
“小事倒是常常發生,不過有諸將軍坐鎮,倒也不懼。”
田子禮沒有說話,崔剛說的是實話,隻是,這事情做起來往往沒有說的那麼簡單,他能在這麼長時日裡使邊塞穩定,不發生動亂,不全是眾人聽話的原因,這廝長進了許多啊。
崔剛悄悄看了眼田子禮,心裡也是在思索著,這廝竟帶回了這麼多的文吏,說服了那麼多的人甚至對其中的契胡國人都不再區彆對待了,這廝長進了許多啊。
兩人對視了一眼,露出了不太誠懇的笑容,點點頭。
而將領們一一前來與劉桃子稟告各自差事。
“主公,你終於是回來了.老夫許久都沒能休息好,文書我都令人放在了內屋,主公隨時都能查看.”
褚兼得這麼說,可他看起來精神奕奕,一點都不像是疲憊的模樣。
“主公要的隨軍醫,我湊了不少,勉強夠用.隻是老夫這身體.”
劉桃子開口說道:“征你為從軍醫令,三倍俸祿。”
“老夫這身體也是越來越健朗了,這邊塞涼風養人,我看這隨軍醫還是多得湊一些,最好各地都能多安排一些,老夫敬主公酒一盞!”
褚兼得一飲而儘。
劉桃子卻沒有急著放他離開,劉桃子示意他坐下來,“褚公,我有一事不明。”
“主公請言。”
“你穿著樸素,不好奢華,無論飯菜還是住所,都頗為簡單,可卻總是缺錢褚公是在為後事做準備嗎?”
“這”
“若是褚公擔心後事,不必如此,你的後事,我可以安排。”
褚兼得搖著頭,“我又非貴人,講什麼後事呢?”
“主公有所不知當今天下醫者,頗為不易。”
“各地多好鬼神,好巫,行醫者也隻能以此事糊口,我的老師弟子眾多,除卻有些能傍上勳貴,其餘大多,還是朝不保夕,都是彼此救濟,才能活命。”
“當初我沒遇到您的時候,也曾受過同門救濟,如今自然也得努力去救濟同門。”
“原來是這個用途。”
“你有多少同門?”
“有百餘人.”
“讓他們都來武川。”
“啊?”
褚兼得糾結了一會,方才低頭說道:“將軍,他們並非全是金創醫,有小兒醫,有女兒醫,有口鼻醫金創醫早被我所叫到了武川來,何必要等將軍開口呢?”
“這些人,對主公的大業隻怕是無什麼用處.主公的恩德,我已無法報答,主公勿要這般使我羞愧。”
“有用。”
“不是因為你的緣故。”
“速速寫信。”
褚兼得呆愣了片刻,看著劉桃子那無比嚴肅的臉,詫異的問道:“主公.他們不會處置傷口,在武川還有什麼用處呢?”
“我治下,亦有小兒,亦有女子,亦有其餘病者,豈說無用?!”
“現在就去辦吧。”
“唯!!”
褚兼得起身走去,健步如飛。
燕黑靼驚愕得看著老頭子飛出去,隨即坐在了劉桃子的身邊,他還是戴著麵具,“將軍.偽周的斥候越來越多了,上個月初四,有一支三百人的周兵出現在了懷朔附近.不知其原因。”
“翼城有六位騎士外出巡視官道,在白橫穀附近失蹤。”
“白馬戍多次發現周人的斥候穿過官道。”
“不知為何,周人忽然變多了,各地都有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