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塢多雨,初春的雨更是沒完沒了。
隻是眼下淅淅瀝瀝的雨水格外的嘈雜,周辭被盛明歸摁著倒在床榻上,朦朧帳中紗,靜候雨聲來。盛明歸撫摸著少年略微尖細的下巴,眸光落在屋外的不停的雨水出神。
這夜,一廂房內帳暖春宵,一廂房內吵吵鬨鬨,還有一廂房,一人垂眸觀人睡顏。
南塢城中死氣還在蔓延,雨聲淌下,又滲入濕潤的泥地。
隻夜色下,霧山城內一白衣少年打著一把紙傘,默默走過街道。每走一步,風便灌著城中空樓嗚嗚的響動,好似萬鬼齊哭,冤魂嚎哭。
下一瞬,風又過,少年抬頭,澄澈如清湖的眼眸乾淨一眼望到底,眼前的風又停下。
破碎的嗚咽聲順著風停破碎。
少年踩過一地淤血,忽地冷眼看向前方,聲音冷然,“出來。”
這聲音不大,好似毫無威懾力,但下一刻角落裡忽地出現一聲顫抖的聲線,“師……師……弟……”
出來的竟然是方才的兩姐弟。
“原來是……師姐和師兄啊……”少年分明笑著,但偏偏那笑意不達眼底,他輕飄飄地看過倆人,那聲音卻如同毛骨悚然的懸劍。
好似稍不留神,那劍便會落下。
“師弟,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南漪艱難地吞咽口水,不知為何,看到這位修為分明不高的師弟,心底總忍不住直打鼓。
好似這師弟,總不似麵上笑得那麼純潔柔弱。
南皖卻明顯十分害怕,他躲在南漪身後,哆哆嗦嗦地開口,“周…周…師弟。”
“你怎麼在這?”
霧山城眼下不過隻是一座空城,城中人被神秘殺戮獻祭,他們倆人察覺到不對卻沒有同時時照看他們的餘尋音提及。
以至於被群儒宗的長老沈卿池勘破後也並沒有跟著他們回南塢,而是選擇留在了霧山城。
被獻祭之後的空城十分安全,仙門中人因為霧山城的冤魂被破故而不會再多留,而且布陣人因為此處再無生魂便不會久留,他們留在霧山城事最佳決定。
但沒曾想,周辛昂竟會在此處。
“師兄師姐都在這,我怎麼不能在這?”少年踩了一地雨水,那雨水混著血汙遲遲無法從狼藉的街道褪去,少年一身潔白,不多時就被這血色染了一身臟。
但他卻也不在意,笑得眉眼彎彎,細細的雨霧落在他無暇的麵上,他生的十分靈動,一張無辜又可憐的臉。
南皖卻十分懼怕周辛昂,一麵發抖,一麵磕巴地躲在他姐姐身後。
少年一步一步走近,南漪擰眉護著南皖後退,嗬斥道,“周師弟,你這是何意?”
少年麵上很是無辜,笑著開口,“師姐,你這話是何意?”說到這,他語氣一頓,繼而開口,“我隻不過是想同師兄問個好。”
南漪擰眉看著身後被嚇得麵色蒼白的弟弟,語氣不由得冷了下來,“我想方才應當就算是問過好了。”
其中拒絕之意卻沒讓少年麵色動容,甚至,周辛昂還十分愉悅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宛若在雨中一點,還未聽清便又聽少年愉悅至極的聲音,“南師兄——”
“不知牽絲蠱的滋味如何……”
此話一出,倆人的麵色均是一變。
好似達到了目的,少年眼中笑不達眼底,聲音分明帶著笑意,卻比倒春寒的涼風還要冷上幾分。
“我倒是沒想到,師兄師姐在一起解了牽絲蠱後竟然還能當作無事發生,照舊姐弟情深。”
“我想,這姐弟也沒有師兄師姐這般親近的吧。”
少年的聲音好似雨中琴聲,泉水擊打水麵叮咚聲響,此刻卻好似冰川破裂,將兩人埋入冰窟之中。
好半天,南漪才找回聲音,“你究竟想乾嘛?”
目的達成,少年的眸光在夜色中不明,極近愉悅的哼笑當中,少年素白掌心忽地出現一個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