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
沈卿池被壓在冷池,墨發披散下來,他的眸光微微閃動,江水霧蒙的眼神無聲地看向陳時。
陳時靠在水池邊,他微微俯身,視線與沈卿池平齊。
霎那間,兩人的青絲相互纏繞,隻聽到幾聲水生嘩啦的聲響。
陳時的眉眼忽地彎了下,今夜他未免太愛笑了,好像這笑意怎麼也止不住,屋內暗香湧動,分明是冷玉般的麵,脖子上墜著的也是塊通透的寒玉。
冷池中的水背洑開,沈卿池覺得喉頭有些發緊,幾息後,兩人的呼吸交錯,沈卿池用力地拽住得寸進尺的陳時。
“嘩啦”一聲,平靜的水池被驚開陣陣漣漪,兩人的目光卻是分毫不錯開,這一眼,好似隔著萬千言語,又像是隔著不知多少個鏡花水月的夢。
“陳時。”沈卿池的聲音沉悶地開口,陳時猝不及防被拉入水中,烏發又被冷池中的水沾濕,此時正濕漉漉地貼合在脊背。
“又是我忘記了嗎?”沈卿池好似呢喃般開口,陳時卻抵著人一步一步在冷池中上前。
呼吸咫尺,近到再稍稍靠近,便可以落下一個安撫的吻。
陳時眉眼中卻蕩漾出一個春水攪動的眸光,分明笑著,沈卿池的心口卻有些抽痛,像是深入骨髓地執念頃刻間湧動,帶著覆滅般地浪潮,將他折磨得兩眼發紅。
此時,在幻境中一個石室內擺放著一個碩大的銅鏡,銅鏡上花紋彆致,散發著祥瑞地光澤。
此時,銅鏡上正呈現地便是冷池中的沈卿池和陳時。
片刻,銅鏡上的畫麵隻聽到池水攪動的聲響,好似在隱喻著什麼,不過刹那,銅鏡旁傳出一聲清潤的聲響——
“你說,你可以找回我失去的記憶?”
銅鏡上的畫麵一頓,空中忽然傳出一道空靈的蒼老聲音,那聲音雌雄莫辨,宛若來自滄海桑田:“是。”
“你要我同你做交易?”像是呢喃,又宛若懷疑,青年緩緩回過頭,冷白麵龐竟然同銅鏡裡的沈卿池生的一副容顏。
那銅鏡好似在思考,好半天,才回:“不,我們是一起的。”
“是你撿了我,說了要用我的。”
銅鏡說這話時好似還帶了幾分委屈,沈卿池修長的指尖碰到銅鏡的邊緣,銅鏡的聲音卻更低了幾分,“天道無常,最是無情。”
“沈卿池,是你和陳時說了要用我的。”
好半天,沈卿池歎息般開口,“抱歉,我忘記了……”
銅鏡卻自話自說般,那聲音好似帶了幾分泣聲,“那你以後會記得的,你要把我帶走。”
“好。”沈卿池回眸,目光落在銅鏡上。
此時,銅鏡上的陳時正被失去記憶的那個“他”,摁著肩膀相吻。
許久,他才錯開眼,低聲道,“那你先放我回去。”
銅鏡這才停了銅鏡上的畫麵,繼而空中忽地靈力一滯,那聲音繼而又恢複古老的滄海音色,“合!”
片刻,銅鏡中騰起霧氣,沈卿池便消失在了原地。
徒留一地冷寒與一塊孤零零的銅鏡。
好半響,又聽那銅鏡幽幽開口,“今夕何夕,莫要忘來路。”
——
陳時被眼前人摁著肩膀,近乎被撕咬般地親吻落在他身上,冷池中的水太冷了,他被迫貼合著汲取麵前人的溫度,呼吸早已不順暢,眼睛也落不到實處。
然而下一刻,正被親得情/欲撩撥時,身後的冷池忽地傳出幾聲池水攪動的聲音,還未回頭,肩膀又被摁住了另一隻溫熱的手。
“小時……”
這聲音也格外熟悉,近乎繾綣的語調,陳時霎時間回神,然而卻被人繞著膝窩抱了起來。
池水攪動,室內的池水聲動靜更大,陳時幾乎錯愕回頭,看見了身後沈卿池的麵容。
室內的氣氛一下凝滯,陳時哆哆嗦嗦地開口,“沈……沈……沈……卿池?!!!”
“怎麼不叫沈郎了?”身後人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頸,有些瘙癢。
陳時見狀又回頭去看麵前的沈卿池,卻隻看見麵前沈卿池沉沉的眼眸,好似無底旋渦般,許久,他聽到麵前的沈卿池開口,“是啊,小時。怎麼不叫沈郎啊?”
異口同聲的聲音將陳時驚地思緒混亂,還未開口,身後人的吻落下,像是愛憐、又像是憐惜,陳時卻莫名地在這幾個吻中讀出了幾分思念和難耐。
滾燙的淚打在了他的背上,冰冷的池水和滾燙的淚形成激烈的反差,慌了神般,陳時揮舞著手去捧沈卿池的臉,淚水就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掌心。
他連忙去替沈卿池擦眼淚,但那眼淚像是擦不完,最後陳時感到他的指尖都染上了鹹濕的氣味,最後他忽地靈光一現,笨拙地學著沈卿池之前那般,一個吻一個吻地替沈卿池吻去淚水。
也許人一生都是苦衷,所以壓抑不住落下的淚也不大好嘗。
那味道真的好苦,鹹鹹的,又帶著讓人近乎瘋狂的疼惜。
陳時忽地就頓悟般領悟了某些埋在心底的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