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這幾句話裡帶出來的信息很多。賀長情一時還無法理出個頭緒,但很可能另有離開落星穀的法子,就在成為牧心者這一關鍵裡。
且在穀中潛藏幾日,待躲過巡檢司的追捕,再與小白會合。賀長情暗暗下定了決心,便跟著三人來到了穀中深處。
但見麵前的空地上衍生出好幾條四通八達的小道,這些小道將各個茅屋連通了起來。那隻用茅草搭建的屋子在風中脆弱不堪,有好幾處都已變形散架,連大風都難抵擋,又該如何蔽雨遮雪呢?
“你們平日就住這裡?”破敗之罕見,令賀長情瞧了忍不住咂舌。
“貴客誤會了,隻有金玉奴住這裡。我們幾個的居所,不在這邊。”三人中年紀最小的那個談到這裡,語氣明顯帶上了幾分驕矜。
這裡終年濕冷,不見天光,空氣中也飄散著一股經久不散的黴味。就算不是生來下賤的金玉奴,可生活在落星穀底,又能強到哪裡去?監守金玉奴的差事,和生來就為金玉奴,這真的有差彆嗎?
賀長情並不能理解幾人的閒適淡然,甚至是樂在其中。
老者打了個手勢,便見幾個被茅草屋掩映著用來放哨的小土樓上有人打起了鼓來。
一時間,鼓聲迭起,充斥在穀中各處。
不多時,賀長情麵前的空地上便陸陸續續聚攏來了許多衣著破爛不堪的人。
無一例外,這些人個個麵黃肌瘦,形容憔悴,甚至滿身血汙。他們擠擠攘攘湊在一處時都沒有一個敢抬眼看過來的,像極了待宰的羊群,活脫脫被馴服了的樣子。
賀長情的目光自這些金玉奴身上移開,調轉到了身邊的三人身上。如果是和這群沒有尊嚴可言的金玉奴相比,監管的差事的確又體麵又輕鬆,可謂是香得流油。
沒有見過藍天的遊魚,自然認為在河底中自在遨遊便已是登峰造極。
“貴客如何稱呼?”老者撚著胡須,低聲問道。
“我姓賀。”
“賀姑娘便是新到的牧心者,你們有誰想跟她走,就趕緊站出來吧。”老者話隻說了一半,那群本還一臉唯唯諾諾的金玉奴便跟變了個人似的,十分不客氣地內訌起來。
這陣仗,讓賀長情十分頭疼:“老人家,這該怎麼個挑選法?”她本來並無收人之意,可現下看著,不帶走一個還真不好收場了?
說話間,便有一個半人高的孩童被推倒在地,一隻又黑又臟的腳並未因他是孩童而有所顧及,幾次三番地又踹又蹬,儘數招呼在了他的身上。
三人中年紀最小的那個看夠了熱鬨,才噙著笑道:“這個就要看賀姑娘你了。過往什麼樣的先例都有,全看個人抉擇。”
眼前之景,何嘗不是一種人間煉獄。他們本都是最可憐的人,抱團取暖尚且不夠,稍稍有一絲生機,便可和往日同吃同睡的人拚個你死我活。
但正是這樣的地方,才會滋生出一往無前的決心和狠厲。她若擁有這樣一個金玉奴,定可如虎添翼。直到此刻,賀長情終於動了將錯就錯的心思。
至於那群人,可能是受夠了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們難舍難分地纏打在一起,全然不顧昔日情麵,場麵一度很是難看。不過也總有例外,賀長情注意到,就在人群邊緣處還站著幾個瘦弱的幼童和婦人,並沒有參與其中。
便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