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主人知曉了他對秦知行做的那些事……
祝允的猶豫,在賀長情這裡已經等同於某種默認:“出去了一趟,膽子倒是大了不少。問你為何不答?”
祝允緊咬著下唇,終於還是扛不住這種威壓,慌亂地將頭垂下:“回主上,我,我傷了世子,最後將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逼退眾人,逃走了。”
賀長情挑了挑眉,有點詫異。
主上?這個稱呼其實在她聽來並不新鮮,納罕的是出自祝允之口。這祝允油鹽不進,哪怕她以往多次提點讓他效仿其他部下跟著改口,他也依舊像個影子一樣跟在自己身後。
其實賀長情想要的並不是一個完完全全忠於自己的金玉奴,而是一把趁手鋒利的刀,讓其成為鳴箏閣的一大助力。
至於傷了秦知行一事,又沒有害了他的性命,給那狂妄自大的小子一點教訓,還算是祝允積德行善了。
“秦知行畢竟是我的兄長,你擅自傷他便是不尊我。今日就罰你鞭刑二十。”儘管賀長情對於祝允的這次轉變很是滿意,但她偏不表現出來,隻冷冷道,“自去領罰。”
“是。”祝允大抵是緊張過頭了,抱拳行禮的雙手猶自發著抖。他勉力克製住了這上不了台麵的行為,卻壓不住自己微微翹起的嘴角。
隻要主人還讓他回來,隻要主人彆不認他,彆說鞭刑二十,就算是二百……二百的話,會不會有點重了?主人必不忍心。
事實上,鞭刑二十對祝允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他一言不發任由著皮鞭抽打在他的脊背上,當全身被汗水浸透時也就熬了過來。
夜色濃稠,習習晚風吹透了祝允一身的薄衣。
他正跪在賀長情的屋前,漏風的衣裳已然不能蔽體,背上的鞭傷此時也疼痛難忍,逼得他汗流不止。那涔涔汗水不僅滴落在地,還擾得視線跟著模糊起來。
可即便如此,沒有賀長情的命令,祝允也不敢起身。他隻抬眸望了一眼自己麵前緊閉的屋門,裡麵漆黑一片,不見一絲光亮。
即便身為閣主事務繁忙,但因為鳴箏閣裡住著賀夫人,主人幾乎從不晚歸。隻是她和賀夫人的相處比起尋常人家似乎又多了些怪異之處,二人之間實在生分。
既然不會在賀夫人房裡多作停留,那這麼麼晚了,主人又會去哪裡呢。這麼想著,祝允的思緒不禁越飄越遠,到最後竟被他忽視掉了身上那火辣辣的灼燒感。
不知過了多久,也說不清是皮肉之痛更難熬一些,還是內心的焦躁不安更加擾人心緒。祝允終於等來了賀長情。
賀長情看到跪在院中的祝允時,腳步明顯一頓,隨後接過了婢女手中的燈籠,屏退左右:“既然罰也罰過了,就趕緊休息吧。”
“是。”祝允聞言身子一動,卻未曾料想,久跪的膝蓋都已發麻。這不動還不覺,猛地一動,整個人都有如針紮一般。
他踉蹌了半晌才從地上站起身來,亦步亦趨跟在了賀長情的身後。祝允心中還思忖著要儘快幫賀長情鋪好床榻,卻不想被橫在身前的一隻手攔了下來。
“忘了同你說,從今日開始,你不在這屋睡了。”
這話說得突然,祝允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但他打心底裡又是明白一個金玉奴麵對此情此景該怎麼做的。於是他也隻是短暫地愣了下,隨後便默然接受了賀長情的安排。
見他不曾言語,賀長情也不多費唇舌,轉身往屋裡走去,隻是這條尾巴怎麼就是甩不掉呢?
“你跟進來做什麼?”賀長情不解。莫不成是她方才的話還不夠直白?
祝允眨了眨眼,低眸回道:“往日都是阿允伺候主上就寢的,所以阿允進去為主上整理好床鋪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