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她和祝允的接觸未免過多了些,這讓她不太自在,剛想板著臉詰問。就聽到祝允的聲音響在她的耳側:“主上小心。”
他們的身後,她原先站著的位置,各種菜葉子被人掀上天,揚起了高高的弧度。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祝允,現在那堆菜葉子並著其上附著的春泥可就潑到了她的身上。
賀長情咳了聲,極力挽回麵子:“剛才想事情想得出神了,沒注意。”
買菜的婦人和小販不知何故而起了口角,你來我往的爭吵仍不解氣,便發生了剛才的一幕。不過幾句閒話的功夫,街上就被他們搞得一片狼藉。
真是,破壞力驚人。
這種場麵賀長情一向應付不來,她唯恐惹火燒身,於是一個勁兒地催著祝允:“快走快走,這幾日沒能好好歇息,我腦殼子好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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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箏閣總部,林治歲躲著旁人候在了密室內。
他一見到賀長情,便忍不住地喜笑顏開,隻是在看到她身後緊跟著的祝允時,笑容便硬生生地僵在了臉上:“回主上,那些死士的家眷已經安撫好後分批送回了老家。隻是,真的不用半路截殺嗎?”
賀長情淩厲的眸子直勾勾地瞪了過來,往日聽來婉轉清脆的嗓音此時卻比冬日的寒潭還要冰冷:“彆動他們。”
林治歲承認,他一直在肖想賀長情,喜歡她那雙如秋水般溫柔多情的眸子,喜歡她總是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容顏,更喜歡她高高在上時睥睨萬般的樣子。她對他,有種描述不出的致命吸引。
可每每賀長情發火動怒,他都會打從心底生出一種膽寒。
就好比此刻,林治歲被這麼一瞪,心內什麼旖旎心思都散得一乾二淨。他隻舔舔自己乾燥的下唇,神情愈發恭敬:“屬下明白。”
“退下吧,我有些乏了。”林治歲是鳴箏閣裡她最不放心的手下,其人生性絕情,手段毒辣。這種人用好了自當是如虎添翼,可若是稍有不慎,恐怕便會傷到自己。
他的眼神早已將他暴露,這並不是一個會屈居人下的人。
今日他千不該萬不該把心思動在無辜之人的身上。哪怕賀長情一直以來也奉行斬草當除根的原則,但這次情況不同,林治歲還這樣想。足見這人終有一日會與她背道而馳,難以委以重任。
總要尋個機會,將林治歲趕出鳴箏閣才行。賀長情暗暗盤算著,隨口將人打發走了。
林治歲離開不久,小丫鬟劍蘭就在叩門了:“小閣主,藥煎好了,要現在送過去嗎?”
劍蘭是近身伺候她的丫鬟,這些年的飲食起居除了有祝允上心,剩下負責操辦的那個人就是她了。隻不過以往是主仆二人同出同進便於一起行動,如今賀長情越發懂了男女大防的道理,生活瑣事上便漸漸倚重起了劍蘭。
小丫鬟劍蘭對此自然是巴不得的,於是對祝允的態度也日漸好轉起來。
“你把藥給阿允吧。我也許久沒見母親了,去看的時候正好帶上。”不過在很多事情上,賀長情還是習慣性地依靠祝允,這一點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閣中下人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賀夫人素喜安靜,小閣主凡事都要親力親為,除了那個她親自帶回來的金玉奴,旁人一般無法近身。因而在鳴箏閣中做事,是最輕省不過的。
正如此刻,劍蘭身上的擔子又鬆了不少:“那婢子就下去做事了。”
要走到溪泠居頗費些腳力。賀夫人一向喜靜,專挑僻靜清冷之處,因而當初將鳴箏閣總部搬來這裡時,賀長情便將最東邊的院子給了母親,以便她做第一個看到日出的人。
但卻不想,這反倒成了一樁麻煩事。一個好靜,一個又總是抽不開身,一來二去,本就算不得多麼深厚的母女情更是不見增長。
廊下,賀長情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探向了溪泠居裡緊閉的房門。
說來好笑,她一個不怕痛不怕死,十幾歲就做了小閣主的人,每每麵對自己的母親時,這心中總是沒底,慌得要命。
“母親,是我,長情。劍蘭把藥煎好了,能進來嗎?”彆看隻是一句平淡無奇的問話,可賀長情的聲線都在不由自主地發顫。她和祝允對了個視線,在對方的眼神裡汲取到了安心的力量。
這個時候,賀長情才依稀覺得,有些時候是自己離不開祝允,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