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1 / 2)

王太師將她提溜到宮中,結果也果然如華裳所料,聖人非但沒有責怪她,反而撤回了她的閉門思過的懲罰。

聖人寬慰她幾句,又賞賜了她一盤宮花,便讓她退下了。

華裳端著那盤宮花出了殿門,殿前平整白色的場地上站著一個筆挺的紫色身影,就像是一株紫藤。

王問之見她出來,朝她行禮,在禮儀方麵,他向來做的滴水不漏。

華裳舉了舉手裡的朱紅木盤,故意顯擺道:“王太師聰明一世,沒想到這回料錯了吧?聖人非但沒有責罰我,還把我閉門思過的懲罰撤回了。”

王問之微微頷首:“恭喜冠軍侯。”

他臉頰白的幾乎要融化在日光下了。

華裳歪著頭,衝他懶洋洋地笑著:“我知道你心裡不爽,不過,大周總是缺不了我的,你看著吧,我重返邊疆也是指日可待。”

王問之目光溫和:“冠軍侯之勇猛,世間難尋,理應如此。”

明明是他先參她一本,害的她離開熟悉的邊關,又失去官職的,可如今他拿出這副任你風霜刀劍,我也溫柔受之的態度,就好像是她故意找事兒一樣。

果然是隻老狐狸!

華裳烏黑的瞳仁一轉,視線瞥到自己手上的宮花。

華裳揚眉笑了起來,細長的手指拈著一朵紅紗堆的牡丹花,上麵還粘著一顆銀珠,看上去就像是將墜未墜的露水。

她將花抵在王問之的鬢邊。

王問之目露疑惑。

玉麵與牡丹相稱,他又露出這副神情,頗有種懵懂少女的風情。

她忍不住歎息,這麼好看的一張臉,怎麼就長在了這個老狐狸的身上,若是個女子,她定然珍惜備至,愛護有加,而不是像現在,看到他就手癢,想著要怎樣揍他一頓才好。

王問之啟唇:“冠軍侯?”

一口一個冠軍侯,是嫌她記不住自己被一擼到底的處境嗎?

華裳嘴角揚起,剛準備說兩句話嘲諷他,可她搜腸刮肚一番,愣是啥也沒找到,早知道就不把夫子們全都欺負走了,導致她現在想要開嘲諷都找不到詞句。

她憋了又憋,隻憋出一句:“鮮花贈美人。”

即便太上皇是女帝,這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迂腐文人也照樣把旁人將自己比作女子視作羞辱,文人之首的王太師恐怕也是一樣的。

王問之垂下眸,細密的睫毛掩住那雙光華流轉的眸子。

“多謝冠軍侯褒獎。”王問之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榮辱不驚地接過那朵碩大豔麗的牡丹花。

華裳仔細打量他幾眼,還是看不出他到底生沒生氣。

她果然不願意跟這些聰明人打交道,一句話拐好幾個彎兒不說,連喜怒都讓人看不出來。

王問之兩指拈著那朵紗堆的牡丹看了會兒,視線又轉向她手中宮盤裡其他的宮花。

華裳懶洋洋道:“哦,王太師這麼喜歡這些宮花?”

王問之含笑著探出修長的手指,像是抹過琴弦一般點過那些花,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將那盤裡的花分成了兩堆。

王問之指著穠豔那堆道:“這些不適合冠軍侯。”

華裳低頭瞅了瞅,也沒分出啥不同。

“哦。”

“你選出來適合我的花是什麼花啊?”華裳有些好奇。

王問之微笑:“菊花和杏花。”

華裳眼皮重重一跳。

好你個王問之,菊花是祭祖時用的,杏花更是寓意不堪,你這豈不是指著鼻子罵本將軍垂垂老矣、水性楊花嗎?

華裳沒有搭理他,徑直轉身離開。

沒一會兒功夫,她發現自己身邊多出了個人。

華裳笑了:“王太師跟著我這個粗人做什麼?”

王問之溫聲道:“某等在殿外就是為了將軍。”

要看本將軍的笑話嗎?

王問之抬頭,一雙精明的眸子不住地打量著她:“某與將軍雖然立場不同,卻是十分敬佩將軍,隻是,這次將軍實在做錯了,某才不得已向聖人諫言。”

華裳猛地停住,回頭。

王問之也停了下來,他身體不好,又追趕著步履匆匆的華裳,額頭上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華裳盯著他突然問:“王太師你去上過戰場嗎?”

還未及王問之回答,華裳又咄咄逼人問:“你去過邊關嗎?”

王問之平靜道:“某雖然沒有去過,但也從書上讀過……”

“書上讀過?”華裳歪頭冷笑一聲。

“就我所見,讓你們這些從沒有上過戰場的文人指揮我們打仗簡直遺禍無窮,你們是不是覺得你們研究出的軍功製賞罰分明?”

華裳雙手負後,側過身子看著紅色的宮牆,墨色的眼眸倒映著宮牆殘紅,仿佛一片戰場血色。

“也許軍功製的初衷是好的,然而,這套規矩用下來,我麾下奮勇殺敵的士兵卻並不能得到他們應有的獎勵。”

“我固守邊關數載,與突厥打了大大小小無數場戰役,他們遊牧而居,隻在秋冬無糧時才小股騷擾,搶了就跑。他們自小在馬背上長大,擅長牧馬,而我們的兵士則是府兵,無論是吃的糧食還是用的兵器,亦或者自己騎的戰馬都是要靠自己準備的,我們的馬怎麼可能比得上他們的馬,更彆提追上他們的人了。”

“所以傷亡多的一直以來都是我們這邊的民眾和士兵,我這麼多年的經驗下來,也隻學會了如何防範於未然,使他們不敢來我這裡攻關,可這樣一來斬殺的人頭就少了,軍功自然無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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