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起一瓣桃花,撲入爐中,桃花轉瞬燃燒成灰燼。
魏玄側過身,隨手撿起一跟鐵簽戳了戳爐火,掉落的星火夾裹著灰白色的塵在爐中盤旋。
華裳過了片刻才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能把刀還給我了嗎?”
魏玄扭頭,用下巴點了點她腰間那把刀,“那東西根本不適合你,趁早扔了,不然你的刀好傷心了。”
華裳扒拉一下頭發,“說的倒是簡單,這可是禦賜的東西,有本事你扔一個試試?”
魏玄笑了起來,“你若是看到我新鍛的刀一定會迫不及待扔掉的。”
華裳做出“不以為然”的姿態,那雙明亮的眼眸卻滿滿都是“躍躍欲試”。
魏玄將一旁的箱子打開,取了兩個長長的錦盒出來。
他將長度相同的錦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華裳深吸一口氣,站到桌前,細長的手指從絲滑的錦盒上滑過,猛地掀開了盒蓋,裡麵正安放著一把質樸無華的長刀。
華裳單手拎起長刀,右手握住刀柄,指節抵住小鐔,大拇指在冰冷又熟悉的刀鞘邊緣一推,寒光映入她的眼中。
長刀銀刃似霜華。
她飛快抽出長刀,銀光乍現,白虹貫日,一刀落下砍斷了石桌的一個桌角,被砍下的石頭砸向地麵。
魏玄隻是看了一眼,並未對她破壞自己的家什多說什麼。
華裳滿意地眯起眼睛,收刀回鞘。
她將那把金燦燦的長刀隨意解下扔到一旁,將自己慣用的愛刀插在身側。
魏玄望向一旁的楚江仙,“果然,比起新歡,阿裳你更在意的是舊愛,即便這新歡光華流轉,萬中無一,也比不上常伴你的那把。”
華裳完全沒聽出他話中有話,隻以為他在讚歎她家祖傳的這把寶刀。
華裳眯起眼睛,心情很好道:“你說的不錯。”
楚江仙的心情可就沒那麼好了。
他左手攬著袖子,探出右手摸了摸被華裳舍棄掉的金色長刀,淡淡道:“這把刀雖然太過高調,但在戰場上可能會發揮意想不到的功效。”
提起戰場,華裳一下有了興趣。
楚江仙對著她淺淺一笑,“我曾在書中看到過一個對敵的手段,巧的是,寫這本書的人用的也是金色長刀。”
“什麼對敵手段?”
楚江仙的視線落在魏玄身上,他清冷的聲音溫柔起來格外醉人,“一會兒在回去的馬車上再跟你說。”
華裳立刻轉身,“那現在就走好了。”
楚江仙垂眸,“好。”
魏玄抬手按住被她掀開的盒蓋,“吧嗒”一聲重新合攏。
“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這把刀……老冠軍侯和你兩位兄長都用過,即便我儘力修補,它也已經到了天命,如果你愛惜它的話,上戰場拚殺的時候還是換一把吧。”
楚江仙冷冷地眯起眼睛,抬手敲擊了一下金刀的刀鞘。
魏玄笑眯眯道:“當然,我說的並非是華而不實的這把。”
他舉起另一個錦盒,動作自然地朝華裳拋了過去,華裳手一揚準確接住。
魏玄摸著拂塵笑道:“果然身體還是有記憶的。”
楚江仙垂下眼,一把攥住金色長刀。
他真討厭輸。
但是,魏玄跟華裳真的太熟了,熟到有時候插不進旁人。
這時,坐著楚江仙馬車的兩人才步入這方後院。
李嫻瞄了一眼華裳身側的刀,上前一步道:“恭喜將軍取回愛刀。”
華裳笑了一下,將錦盒扔給李嫻,“你幫我拿一下。”
李嫻立刻恭恭敬敬雙手捧好錦盒。
李嵐對小叔叔這番下人姿態嗤之以鼻。
華裳扭開錦盒上的象牙小鎖,打開盒蓋,隻見煙紫色的錦緞內安放著一把刀鞘樸素的長刀,仔細看去,這把刀的刀鞘跟她一直慣用的那把有些類似。
她抽出長刀,“滄”的一聲,幽藍色的刀身微顫,似是跟她點頭示意。
華裳凝神細看,隻看到刀身詭異卻彆有美感的紋路,天光之下,這些紋路像是在不斷扭曲變形,帶動著刀身的幽藍像是燃燒跳躍的鬼火。
這三把刀,她自己的愛刀是溫柔敦厚的正妻,那把金刀像是家世顯赫、身份貴重的世家娘子,而眼下這把刀則像極了隻在誌怪故事中出沒的美人蛇,且妖且媚,但堪稱尤物。
魏玄凝視著她,“這把刀堪稱妖刀,不是任何人都能拿得了的。”
李嫻立刻道:“那魏郎送我家將軍此刀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嗬……”魏玄低頭,盯著自己拂塵的尾巴,“這是我一年前答應過你的,為你鍛造一把舉世無雙的刀,恐怕你已然忘記,今時今日,我若是不綁架你的愛刀,逼你前來,你怕是不願再看我一眼吧?”
華裳的視線完全被這把刀的妖媚身姿吸引,頭也不抬道:“現在還說這些做什麼?”
魏玄低聲笑道:“我隻是有些不服氣,憑什麼應如是就能得到你的原諒,你還能跟他做友人,而我不行呢?”
華裳伸出兩根手指,抵上刀身,觸手冰涼。
她隨口道:“原來你想與我為友?行啊,我並非是那等厚此薄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