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問之:“不是都說了,今日沒有什麼太師,大家都是華裳的友人……哦,你除外,你是華裳的……”
他拉長了音調,楚江仙卻是受不了這調侃。
他躲得遠遠的。
王問之歎息道:“你的臉皮也太嫩了,需知禦史也是要厚臉皮的,哦,夫君想要進娘子的屋,也是需要這點的。”
或許是因為他態度溫和,說的話又俏皮可愛,楚江仙心裡原本就不多的提防更是降到了最低,畢竟文人中甚少有不崇拜王問之的。
楚江仙搜腸刮肚,才回道:“您都還未成親,懂得可真多。”
王問之莞爾,“恐怕是我生而知之吧。”
這句話簡直是自嘲,誰都知道他王問之生下來就是個傻子。
楚江仙不好多說什麼,隻是對他的態度更加親厚了。
李嵐還太過年少,也不免被王問之的自嘲影響,他急急忙忙道:“我一向敬佩太師您,特、特彆……”
他漲紅了臉,說的話也磕磕巴巴。
王問之體貼道:“多謝小友了。”
李嵐簡直受寵若驚,高興地有些發暈了。
王問之的目光隨意瞟過整間屋子,故作無意道:“怎麼沒見郭禦醫?他出去了?”
楚江仙和李嵐這時也才反應過來。
李嵐聲音還在發飄,“好像他說他肚子疼。”
王問之關懷了幾句,便略過了這個話題。
他轉向楚江仙,帶著妥帖的笑容道:“我剛從皇宮來,很快,你就會迎來一個好消息了。”
楚江仙麵露不解。
什麼好消息?
暮色下,朱紅的長廊似乎跟晚霞連成了一片,流竄出靡豔色澤。
孟離經攔住了正匆匆前往馬棚的華裳。
“將軍該不會認為這是個好禮物吧?”
看到值得信任的人,華裳臉上歡快的笑容立刻垮塌下來,她正經地伸出兩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淡淡道:“我看起來很像腦子裡裝的都是草嗎?”
孟離經露出笑容,“即便是草,那也是香草。”
華裳一腳踹了過去。
即便孟離經身子不好,經曆過這麼多次敲打,也總結出了一些規律。
他立刻向上一跳,跳過了她的鞭腿。
華裳眉毛一揚,“你有進步啊。”
然而,下一刻,孟離經直接雙膝一彎,沒臉沒皮地抱住了她的大腿。
“將軍饒命啊,我身子骨弱可經受不了第二次攻擊了。”
華裳扯著他的後衣領,將他從自己身上撕了下來。
“好了,彆裝模作樣了,快給我分析分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華裳一頭霧水地蹙眉,“為什麼王問之那隻老狐狸會將鳳凰送給我?”
孟離經語氣清淡道:“許是他暗戀將軍,想要討將軍歡心唄。”
“放屁!”華裳瞪圓了眼睛,她指著頭頂的燈籠道:“如果他真的對我抱有這種心思,我就將這燈籠一口吞下!”
孟離經抱著胳膊,靠在柱子上,“將軍怎麼想?若是他真的抱著這個心思呢?”
華裳狠狠道:“那我就從這裡跳下,對,就跳進那池塘裡,我就是淹死,摔死,也絕對不會接受他的。”
孟離經吹了聲口哨,舉起雙手為她鼓掌,“將軍,我可記下了。”
華裳:“行了,彆廢話了,快說你分析出來的情況。”
孟離經道:“這匹馬已經被聖人賜給了王問之,現在他又轉送給了你,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關於這點,咱們兩個的意見一致。”
兩人走向馬棚。
孟離經問:“其實,對於這樣的禮物,將軍最好還是退還回去。”
“才不要!”
華裳不甘心道:“好不容易才讓鳳凰到了我的手上,斷然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孟離經:“這可是聖人賜給王太師的馬,即便王太師得了聖人的應允,將這匹馬轉送給了您,可聖人會怎麼想?會不會想您功高蓋主,為人貪婪,不僅肖想著聖人的東西,還敢威脅當朝官員?”
“我沒……”
“我們都知道將軍沒有,可是,關鍵是要看聖人怎麼想。”
華裳咬牙,“那狐狸又坑我!”
她百思不得其解,“我究竟哪裡招他惹他了,他怎麼總針對我!”
孟離經歎了口氣,“我也納悶這事呢,所以才說是不是他在暗戀將軍,求而不得,才因愛生恨的。”
“沒有道理啊。”
孟離經:“就是沒有道理,滿朝文武誰不認為王太師是個寬厚溫和之人,滿長安的風評誰人比的上王太師高?更因為他早年的離奇經曆,現在他都快被人捧上了神壇。”
孟離經壓低聲音道:“我可聽說了,現在有些學子流行考試之前偷偷拜王太師的。”
“哈?”華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孟離經“嘖嘖”兩聲,“所以說,每次科舉前,王問之的家門口都是各種希望能夠借好運的學子。”
“所以,將軍還是要收下這個禮物嗎?”孟離經問。
華裳的回答是直接撲到了馬棚裡鳳凰的身上,還在鳳凰的馬脖子上留下了響亮的一吻。
孟離經頭疼道:“我明白了,將軍還真會給我找麻煩。”
不過,他心裡卻在嘶吼著——
該死的那匹馬,換我來不好嗎?!
堂堂鬼才軍師,居然淪落到了連一匹馬都嫉妒的份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