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孟離經回頭。
她薄弱溫熱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臉上,她苦惱地撓了撓頭發,“……莫一無這個人是不是喜歡我,不,不是我,而是容拂曉,天,這個人居然是個斷袖!”
孟離經一陣無語,他往後仰了仰,避開她的呼吸,“你以為這是因為誰啊,如果你不是容……”
孟離經猛然意識到,自己說的這麼清楚做什麼啊!明明他跟那人是情敵才對。
他咳嗽了一聲,“啊,你多想了,他們那些異族人跟兄弟相處的時候都熱情充沛。”
“真的嗎?”華裳疑惑地抓了抓鬢角。
孟離經一臉正經,“自然是真的,我都在書中讀過了。”
“好吧。”華裳就這麼相信了。
她帶著孟離經轉了一圈,看到了整個軍隊快馬加鞭地趕路,飛揚的塵土掀起土黃色的巨浪。
華裳捂著口鼻道:“就如今這個行軍速度,恐怕七日後便能趕到邊關了。”
孟離經撚起華裳的袖子掩住自己的口鼻,悶聲說:“帳篷裡的奸細,邊關的私軍,宋玉清與王問之的矛盾,士族與寒門的矛盾,您的親信與世家李氏的矛盾,還有您那股私軍……這一仗恐怕不會打的太輕鬆,還要防備著背後有沒有自己人捅刀子。”
華裳慢悠悠道:“這些矛盾也不是突然出現的,一個個解決就好了,我現在先把莫一無打暈丟給王問之,告訴他這就是個突厥奸細,你覺得他會信我嗎?”
孟離經“嗬嗬”一聲,“若是之前,十有八九是不信;可自打我聽過王監軍那番話,我覺得他恐怕不僅是信您,就算是您將自己的私軍透露給他,他也會為了你隱瞞陛下的。”
華裳一臉向往,“這究竟是蠱還是藥,竟然這麼好用,讓他們對我的好感如此高,哎,你說我要掌握了這東西,給滿朝文武都下了,再給聖人也下了,那我豈不就是安枕無憂了?”
孟離經捂著腦袋,忍不住道:“將軍,您就不能有些遠見,有點野心嗎?您可知本朝太上皇女帝是如何得到帝位的?若是能讓滿朝文武沉迷在您的風采之下,讓聖人對您唯命是從,那你能還當個什麼將軍,說句大不敬的話,您都能自己當帝王了。”
華裳擺了擺手,一臉敬謝不敏的模樣,“可彆,累都累死了,據說聖人一天要批閱幾百斤的奏折,我自己寫奏折我知道,我的奏折裡經常會有彆字,更彆提那些不如我的將軍了,一段話能寫對幾個字就算是厲害了,真難以想象聖人是抱著何等的耐心看完那些狗屁奏折的。”
兩人一邊閒聊著一邊回到了隊伍中,然而,這兩個人一個典型的武將思維,一個專注於大局設計,兩人全都忘了這明明該是個關於愛情的話題。
華裳說話算話,自從她跟孟離經提起莫一無的處理方式,她就真將這件事慢慢安排好。
她一麵察看監軍營帳前守衛的換班時間,一麵與莫一無打好關係,直把人家莫一無弄到一天中能有大半的時間都在盯著她發呆。她甚至還偷偷從捆麻袋的車子上截了一段繩子下來,打算將莫一無打暈後,就直接將他捆好塞進王問之的營帳中。
她重新想了一下劫人的流程,隻覺得完美無缺,正想要付諸於實踐,可莫一無卻不見了蹤影。
華裳在營地裡轉了好幾圈,撞見了正打赤膊練武的李嵐,也看見了巡視營地的王問之,甚至又被那個她根本不記得名字卻老是跟她不對付的校尉冷嘲熱諷了一頓,也還是沒有找到莫一無的身影。
這個突厥的奸細該不會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偷偷溜走了吧?
華裳好生氣惱,不信自己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她負著手,沉著臉,暮氣沉沉地走著,卻不知道跟哪個風風火火的人物撞上了,她下意識反手一推,鞋底陷進地麵,對麵的人卻被推飛進帳篷裡,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華裳還沒反應過來,就隻聽帳篷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將軍!是誰敢對將軍不利?!”
哈?
她撓了撓鬢角,一臉無辜。
親兵追出來,刀鋒指向華裳。
華裳身上沒帶半點兵器,身姿甚至比張將軍瘦小太多,那些親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偷偷討論道:“不是她吧?弄錯了吧?”
張將軍捂著胸口,咳咳嗽嗽走了出來,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
華裳驚訝道:“不能把,我這輕輕一推,還把人推出內傷了?”
“果然是你!”
“是你要害將軍?”
“快說你是不是奸細!”
張將軍的親兵七嘴八舌地追問著華裳。
張將軍一揮手,打斷了他們的問話,他咧著嘴大罵道:“誰說老子被你打成內傷了?老子那是不小心把牙磕到了嘴唇上,才出的血!”
他上上下下瞄了瞄她的身板,“想要將本將軍打成內傷,你還要多練幾年呢!”
華裳付之一笑。
張將軍見她不驕不躁,心中越發喜歡,他點頭道:“你倒是個好樣的,力氣大是不是?當個灶頭兵還真是委屈你了,這樣吧,明日你來我營帳,我讓你做我的親兵!”
這可不行,她還要擺弄營帳內那幾個人呢。
“不……”華裳拒絕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身後人打斷了。
“將軍,啟稟將軍,華裳他們傷病營帳儘早少了一個莫一無。”
畏畏縮縮上前來的正是那名校尉。
張將軍大大咧咧揉了揉耳朵,“啥?你說啥?”
校尉:“莫一無……”
張將軍踹了他小腿一腳,“本將軍有時間聽你在這裡拚他姓氏嗎?姓木?”
校尉有苦難言,簡直後悔自己就這麼站出來了,可他實在不想看到容拂曉如此風光的模樣,他當初如此欺負她,她若是當了將軍的親兵,定然也會反過來給自己小鞋穿的,先下手為強。
“不是,他的名字就是莫一無!”
“名字是木啥?”
校尉恨得直跺腳。
將軍啊,你怎麼就在此時不開竅了呢?
校尉乾巴巴地解釋:“是姓莫,叫一無。”
張將軍罵道:“這起的什麼狗屁名字,他怎麼了?”
校尉連忙道:“他逃了,容拂曉跟他一個帳子的,和他感情最好,據說他當逃兵是容拂曉攛掇的。”
真是天降黑鍋。
張將軍看向華裳,“容拂曉,你怎麼說?”
將軍果然記得她!
校尉暗自慶幸,幸虧自己動手早,原本以為她還要辯解兩句,自己這裡已經準備好了說辭,誰料,她攤攤手,乾脆利落道:“關係沒很好啊,他是喜歡我,想跟我斷袖,被我拒絕了而已。”
一陣涼風掃過,眾人一靜。
華裳繼續漫不經心道:“大概他被我上了心,找個地方尋短見了。”
校尉大叫:“不,這不可能,莫一無那人……”
華裳撇嘴,“他還死氣白咧非要將自己的腰帶送給我。”
說著,她就將腰帶頭上的繡字給眾人看,果然是“莫一無”三個字。
幸好那日莫一無不小心將她的腰帶洗壞了之後,她就搶了他的腰帶來用。
校尉睜大眼睛,像是缺水的金魚,隻得乾巴巴重複:“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張將軍揮了揮手,“行了,知道了,這件事你跟你上麵的武官說一下就成了,本將軍難道還天天有心情處理這些小事嗎?”
“既然營帳裡少了一個人,那就不用容拂曉過來了。”
華裳爽快道:“是。”
校尉鬆了一口氣。
雖然是歪打正著,但他的目的是達到了。
校尉抬起頭,仰著下巴,對華裳慢悠悠道:“容拂曉,你就不想對本官說些什麼嗎?”
說什麼?
華裳眨了眨眼睛,笑容滿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謝了,我可不想當什麼親兵。”
校尉愣愣:“啊?”
“這次可多謝你幫助了。”
華裳興高采烈地離開,隻留下校尉一人在涼風中慢慢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