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彌真被嚇得話都不會說了, 等了好久才撫著心口, 勉強平複了心情。
華裳見他心情平複便又補充了幾點。
可是,自從她爆出了自己身份後, 他雖然看上去像是在聽著她講話,眼神卻在證明他一直在走神。
“彌真?你聽見了嗎?”
“啊?哦!”他忙點頭, 又盯著她的臉發起了呆。
華裳無語,狠狠敲了一下他的額頭。
彌真“啊”的一聲, 捂著額頭倒在了地上。
地麵被陽光照得發燙,他呼吸深深,仰頭望著她逆光的麵容。
華裳抱著胸,低下頭。
彌真突然咧嘴道:“奇怪啊, 人生的際遇……明明你是我們的心腹大患,我竟有一日會與你同行。”
華裳蹲下來, 笑著摸了摸他的額頭,“要說同行還為時尚早, 這次就是給你考驗,若是你能通過,你非但是能與我華裳同行之人, 還是我的朋友。”
彌真抿緊唇,用力點頭。
“這就走吧,以防夜長夢多。”
彌真道:“我還能弄到馬匹, 那匹馬就先給你留著, 你若是出城還是會需要的。”
華裳點頭, “好, 多謝你。”
彌真連忙搖頭,他的眼神移走又忍不住移了回來。
“我的彎刀……你還留著嗎?”
華裳笑著摸了摸鼻子。
雖然他沒說話,但他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彌真道:“你稍等。”
說著他就從地上爬起來,帶著一身塵土和草棍兒奔向帳內,很快回來,帶著一把嶄新的彎刀。
他將彎刀遞給華裳,“給,這把刀我不舍得用,但在你手中一定不會辱沒了它。”
華裳凝視著刀鋒,隻見刀鋒與刀身之間有一條分割的紅線,那條細細的紅線如同月老的姻緣線,又像是刀的一條血脈。
奇了,這刀竟然像人一樣有了血脈嗎?
“你這刀隻怕是來曆不凡。”華裳思量道。
阿史那彌真點頭,“冠軍侯不愧是冠軍侯,一眼便能辨識所有不凡的武器,使他們永遠不會被埋沒。”
“哎,你的馬匹拍過了。”
彌真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我……我不是在拍馬屁。”
他低下頭,“這是我父親留給我唯一的遺物,本來它應該握在阿史那家最勇武的勇士手中,是我辱沒了他。”
“也是我不孝,才讓阿史那葉嘉他將父親的屍體挫骨揚灰!”
華裳的眼睛一瞬間睜大。
沒想到這裡還有這樣的故事。
阿史那葉嘉此人當的是心狠手辣,他絕非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溫柔和善。
彌真伸出食指和中指,輕輕沿著那道紅線擦過,低聲道:“若是你有心,我希望你能讓這把刀沾上阿史那葉嘉的血,甚至要了他的命,以告我父在天之靈!”
華裳顛了顛刀,“真是沉重的刀,不過,我應下了。”
彌真拱手:“多謝。”
“對了,”他終於想起來一件要緊事,“你會使用彎刀嗎?”
華裳:“……你不覺得你問這個問題有些晚了嗎?”
彌真慌張起來,“哎?你該不會真的不會用吧?彆、彆傷了自己啊!”
華裳握著彎刀隨手挽了個刀花,笑道:“你覺得我不會嗎?”
華裳低笑一聲,“為了打敗敵人,第一件事便要了解敵人,你們突厥人所擅長,我華裳一樣也不差,而我擅長的,你們卻比不上了。”
這話說的不錯。
彌真想了想,補充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要告訴你,你彆看阿史那葉嘉一副笑眯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樣子,他的武力並不低。”
華裳感慨:“我從來不敢小看葉嘉。”
彌真做了個挽弓射箭的動作,“我還聽說他射術極佳,你要小心。”
“我隻聽到過一次這種說法,等我想要再打聽清楚的時候,已經找不見這位勇士了,而且,我從未見過他射過箭。”
華裳目光一沉,“正是沒人見過才顯得更可怕,不是嗎?”
將一切交代完畢,彌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跟她握一下手。
華裳卻毫無顧忌,直接抱了他一下。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她用力一抱,“我信你。”
彌真一向感情充沛,被她如此鄭重其事地對待,被她溫聲說信任……他身體中的血液忍不住翻滾,忍不住現在立刻馬上就去辦她托付的事情。
華裳將彌真送走,才慢悠悠地在營地裡亂走,看來看去。
沒走了多長時間,她就聽到有人宣告說七日之後,首領將迎娶一個大周女子。
好快。
阿史那葉嘉就這麼簡簡單單承認了嗎?
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這種異常讓她毛骨悚然。
常在刀鋒打滾的人都知道,有時候直覺比經驗更應該引起重視。
華裳暗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她應該弄清楚,到底是哪一步辦錯,竟讓她產生了這種感覺。
若是有孟離經在,遇到這件事,她第一件事就該去找她的軍師。現在,孟離經不在,也隻能勉勉強強使用王問之了。
她又跑到王問之的帳篷邊兒。
帳篷門口守著兩個高大的突厥勇士。
華裳正犯愁該如何進去才好時,一個勇士突然道:“到了該取藥的時候了,你先幫我看著,好生警惕。”
另一個道:“你放心去好了。”
“哎,真煩,這大周的文人骨子太弱了。”
“就是,這些病秧子守著大周富饒的疆土,而我們人人皆能提槍上馬,卻隻能留在這貧瘠的土地上,每年都要不斷遷徙,有時候冬天還要凍死餓死大把的人。”
“是啊,真讓人不服氣,老天怕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