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袍敞開,領口墜到臂彎。
他的眸光與酒香一同拋來。
騷氣絕頂。
華裳看得是瞠目結舌,她何曾見過這樣的狼王可汗?她覺得自己性命垂危了。
阿史那葉嘉怎麼會讓已經見過他這樣一麵的她離開呢?
“哐——”
酒壺被砸到了案幾上。
葉嘉雙手後伸,垂下,外袍如同包裹著蝴蝶的繭輕飄飄地墜下。
他往屏風後走,卻在快要轉進去的時候,突兀地停了下來。
他靠著屏風,衝她招了招手,“我要就寢了,快來服侍我。”
華裳心中冷笑一聲。
她真希望羅護這時候能闖進來,好生瞧一瞧他的兄長究竟是個什麼德性。
我就要看看你還要作什麼妖?
華裳慢悠悠走了過來,還沒等她到近前,葉嘉突然一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你……”
他把她拉入屏風後,猛地倒在了褥子上。
華裳順著袖子那端的力道微微俯下身,才沒有被他拉倒。
葉嘉的手在褥子上隨意劃拉了兩下,不知道在找什麼。
華裳盯著他酡紅的臉頰,輕聲問:“你在找什麼?”
他閉著眼睛,睫毛又翹又長,他的嘴角上揚,身上陰險的氣質驟然消散,他笑得像是個孩子。
“我在找一個寶貝,大寶貝!嘿嘿,夫人,你會喜歡的!”
華裳的眼神往下溜。
這個老流氓!
華裳真想廢了他。
她的手摸進了身上藏著彎刀的地方。
葉嘉突然抬起手,又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華裳的動作頓住,而後順勢將袖子遞過去。
他一轉身,將腦袋壓在袖子上,手在懷裡掏了掏,掏出一個金閃閃的東西。
什麼東西?
他捏著那個金閃閃的東西壓在心口,低聲道:“這是我的寶物,你要看嗎?”
“你若是想看,我就給你看一眼,但你千萬不可說出去,否則……”
他輕哼了一聲,以往殺意十足的威脅,卻因為他喝醉了酒而變得有幾分綿軟,沒有半點殺意。
華裳“哦”了一聲。
他抿緊唇,似有不滿。
“好吧,我答應。”
他這才又笑了起來。
他笑嘻嘻地把那東西湊到自己嘴邊,親了又親,一副恨不得將那寶物吞進腹中的模樣。
華裳撇了撇嘴。
真惡心啊。
葉嘉依舊閉著眼睛,沙啞著聲音警告:“你看看就好,不許動,畢竟……”
他側過頭,臉頰蹭了蹭她的袖子,神情倒是像懷春的少年。
“……那是我喜歡之人的東西。”
哦豁!
華裳終於感興趣地跳了一下眉。
好啊,有喜歡的人就好,有了喜歡之人就說明這狼王可汗也並非是無堅不摧,也有自己的短處。
華裳小聲道:“我記得了。”
得了她的允諾,他才笑著把握成拳的手重新拿出來,手心朝下。
突然,他張開了手,一隻金色的耳墜閃爍著金光從他掌心落下,但因為那頭被他夾在指頭中,所以,金耳墜搖晃了兩下就不再動彈了。
華裳:“……”
她盯著那耳墜看了好久,看來看去都覺得那耳墜應該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啊不,應該說是屬於她第一任夫君應如是的東西。
嗯……
啊……
見華裳久久沒說話,葉嘉揚起唇角,“怎麼樣?很厲害吧?厲害到你都說不出話來了。”
華裳麵色古怪道:“是……是很厲害。”
葉嘉笑容加大,他整張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你知道嗎?這是我心愛的人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此言一出,猶如晴天霹靂。
華裳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道:“你……你……”你竟然跟應如是交換了定情信物!
我的媽呀!
天啊!
這是什麼情況……你們家兄弟怎麼都是斷袖啊!
不不不不,等等,不對啊!
華裳勉強套住自己撒開蹄子亂奔的思想,思量道,這耳墜看著著實眼熟,上麵還有幾個半月形的掐痕,那不是自己不小心弄的嗎?所以,這耳墜其實是她自己的?
想到他剛才的一番舉動,她一點都不想把這個耳墜認回來了。
算了,算了,婚都合離了,還惦記啥定情信物啊。
不過,他方才說這是喜歡的人送的定情信物……她什麼時候送了!明明是他硬搶的!
華裳麵色不忿,久久不曾開口說話。
葉嘉晃蕩了一下那枚耳墜,不解問:“你就不想說什麼?”
華裳淡淡道:“哦,這耳墜嗯……看上去挺好的。”
葉嘉頓了頓,“你可以誇的再違心一些。”
“真的嗎?哎呀,這耳墜太美了,美豔絕倫啊!”她硬邦邦地誇讚著。
葉嘉悶了一口氣,“算了,你這個粗糙的女人。”
華裳奉承道:“是是是,還是可汗你細膩。”
他又被噎了一下,不高興地將耳墜揣進懷裡。
“滾滾滾,我不想見你。”
華裳興高采烈地“好”了一聲,比鷹攆的兔子還快,一下子就躥到了門口。
她剛要出門,屏風後卻傳來他沉悶的聲音——
“你行事之前多三思。我並非心慈手軟之輩,我的身上也沒有任何弱點。”
華裳勾唇一笑,沒有答複,走出了帳篷。
隻有有弱點的人,才會硬裝成自己沒有弱點的模樣。
這點誰也彆想瞞過她的眼睛。
華裳走到無人的地方,吹了聲口哨,把懷裡的一個項鏈揪了出來,那同樣是一個狼牙項鏈,與羅護的項鏈不同之處在於羅護隻有一個狼牙,而這個項鏈卻有三個狼牙。
她拎著那串項鏈在陽光下看了看,指甲輕輕扣了扣狼牙,發出瓷悶般的聲響。
她對著那副項鏈笑了笑,懶洋洋道:“可汗,要我近身服侍可要做好了被我順走東西準備。”
這下子狼王可汗的信物拿到手裡了,離開這裡也就有辦法了。
她好生將項鏈揣到胸前,在部落裡溜達幾圈,接受著眾人對她的祝福。
她向一位勇士詢問羅護首領所在,勇士說首領帶人殺狼去了,他想找來上好的狼皮當作聘禮給他的夫人。
那勇士一邊說,還一邊用豔羨的目光看她。
華裳:“……”
不用那麼羨慕,真的,你要是想要嫁給他,你直接跟他說好了,反正他都已經被我騙到斷袖的地步了。
哎呀,想一想良心似乎有些許不安呢,可是,兵不厭詐。戰場上,刀鋒下,對著心狠手辣的敵人講究良心,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華裳當然不想讓自己死的不夠快,不過,成親的大日子終究是一天一天臨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