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裳瞪了他一眼。
李嫻垂下頭。
他這樣,倒是讓華裳心軟了。
她扶起李嫻:“我不是都說了,讓你以後不必如此。你此次立了大功,等班師回朝,必將加官進爵。”
華裳微微一笑,眸中明亮如照樣,“我就知道你辦得到。”
她的目光又投向李嵐:“你也是,做的很好。”
李嵐仰首:“我自然……”
“咳!”李嫻用力咳嗽了一聲。
李嵐撓了撓耳朵,小聲道:“彆咳了,我也知道是將軍給我機會,可我這不是說不出口嘛。”
王問之揚聲道:“阿裳也該回去休息了,來,我送你回去。”
孟離經撇嘴一笑:“好個守禮的王問之。”
王問之未動:“哪裡,哪裡,比不得叛道的孟離經。”
他神色倒是一貫溫和,眼眸中卻少了什麼,又多了什麼。
孟離經猛地產生了危機感。
華裳笑嗬嗬道:“你送我?那你過來。”
王問之露出溫和的笑容,“好,你稍等。”
說罷,他就艱難地移動著腳步,一步步,像是老態龍鐘的人一樣,往華裳這邊緩緩挪動。
在他腳邊,一隻蝸牛,慢悠悠地超過了他。
華裳:“……”
華裳:“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這麼慢悠悠地做什麼?”
王問之麵色羞慚:“我……唉,慚愧,都是我的錯,且等等我。”
孟離經毫不客氣哈哈大笑起來,“將軍,彆理他了,等他過來,黃花菜也涼了,還是由我送將軍回去吧。”
他大搖大擺走向華裳,甚至忍不住在王問之麵前蹦躂了兩下,表現的就好像他會輕功似的。
然而,隨著他的囂張,他露餡兒了。
華裳見孟離經左手搭在身側就像是失去了骨頭似的晃晃悠悠,右手更是顫顫巍巍像中風,舉到一半就再也舉不起來了。
華裳:“……”
華裳抹了一把臉,無語片刻。
“好吧,誰來告訴我,這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兩人怎麼變成這副樣子?”
華裳望向李嫻。
李嫻歎了口氣,“都是屬下監管不力。”
華裳簡直要笑了,“你以為他們兩個是小孩子嗎?還要你監管?”
李嫻勾了勾唇角,坦然道:“方才兩人因為一言不合,從而大打出手,唉,我來不及阻攔,致使……致使……”
李嫻故意停頓,隻聽見王問之和孟離經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李嫻接著道:“致使王太師不小心扭了腰和腿,而軍師則不小心扭到了雙臂。”
華裳一臉不可思議,她揉了揉耳朵,“啥?你說啥?”
“這麼一場沒流血的打仗居然還扭到了腰腿和雙臂?”她撫掌感歎,“真是讓我長見識了,想我縱橫沙場這麼多年竟從未見過此等呃……低幼的戰局。”
她搖了搖頭。
李嫻低眉頷首,“兩位畢竟是文人,比不得我們武人。”
“說的也是,文人的體力啊……嘖嘖。”華裳不住搖頭。
在場卻忍不住紅著臉深思她話中深意。
她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提到文人的體力?她又從何處得知文人的體力?
應如是,魏玄,楚江仙,還有孟……
王問之又望了孟離經一眼,隻見孟離經臉色又青又白又黑又紅,簡直要在臉上開起了染坊。
沒用的東西。
華裳:“既然你們兩個身體不適,就早些歇著吧。”
她轉身,握住了李嫻的手臂,“走,你同我一起回去。”
李嫻含笑,原本嚇人的眼眸也變得溫柔似水起來。
兩人把臂離開。
李嵐撇嘴:“我想這大概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吧?多謝王太師與孟軍師為我上的這一堂課。”
王問之:“……”
想吐血。
孟離經:“……”
血隻能往肚子裡吞。
李嵐瞄著這天殘地缺二人組,言語無忌:“我覺得你們兩個就像是狼和狽,前腳長卻後腳短的狼……”
他看向比蝸牛挪動地還慢的王問之。
“還有前腳短卻後腳長的狽。”
他又望了望雙臂無法動的孟離經,突然拍掌大笑,“啊,原來這就是狼狽為奸啊!”
說罷,他就縱身一躍,憑借著自己的武力消失在兩人麵前,連反駁的機會也不給他們兩個。
十足可恨!
手能動,腳難移的王問之搖頭歎息:“也不知道你究竟如何惹怒了華裳,竟讓她發出了那樣一番感慨。”
孟離經笑嘻嘻道:“聽說男人的腰最重要,你的腰還好嗎?”
兩人對視一眼,恨不得再來一場,然而……可是……
王問之繃緊下頜:“文人要有文人的底線。”
孟離經仰首:“沒錯。”
王問之:“所以,咱們下次文試。”
孟離經:“我正有此意。”
兩人話音剛落,牆的另一邊傳來一陣大笑——
“哈哈,你們這兩個狼狽還真是狼狽!”
王問之撇開頭:“可惡。”
孟離經:“煩人!”
兩人對視一眼,又嫌棄地扭開頭。
緊接著,兩個人一個往東一個往西,一個磕磕絆絆慢慢移動,一個搖搖晃晃擺手前移,人生最狼狽之刻莫過於此。
然而,最令人尷尬的是兩人並不知道究竟是為了哪一句話打起來了。
反正為了華裳,兩個人心中各自憋了一股氣,犯了口角,動了手腳,丟了顏麵。
“唉——”二人一個朝東,一個朝西,各自歎了口氣。
因為王問之和孟離經受傷的緣故,李嫻與陛下和華裳商議過後,便領兵出發,準備直奔突厥都城,徹底推翻狼王可汗的統治根基。
因為此戰的心腹大患已經解決,季無豔也準備啟程回長安。
華裳自覺身子已無大礙,還是準備留在邊城守著自己的使命。
然而,日子久了,陛下禦駕竟遲遲不出發,陛下身邊眾人也皆是嚴肅屏息之態,仿佛出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