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靜。
宋玉清從華裳背後探出頭,微笑道:“你看,我說什麼。”
“我隻不過是做了些微小的工作,真正的黑手現在才要現身,這次,我們誰也彆想逃過了。”
魏玄:“這也都在你的謀劃之內?”
“並沒有,許是跟華裳這樣單純的女人打交道久了,我竟然忘記了,女帝的女兒恐怕並沒有那麼好對付。”
“嗬——”他伏低頭,貼著華裳的脖頸低聲笑了起來。
然而,笑著笑著,他卻又悶聲痛哭起來,眸中的淚水如同掉了線的珠子,貼著他的臉頰緩緩滑落,一直落進她的後脖頸裡。
宋玉清低聲道:“我告訴公主,會為她解決掉季無豔,她便讓我動作乾脆些。然而,我卻瞞了公主想要將你們一網打儘,統統置於死地,我承認,這裡是為了我的私怨,卻沒有想到……”
他搖了搖頭。
“我原本就以為自己就已經夠無情了,然而,從如今的情況來看,公主怕是比我想的更陰險,做事的手段也更加激烈,華裳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她……”
魏玄輕笑一聲,“你之前不還在說是陛下殺的嗎?如今卻說是公主,你真的有對華裳的敬重和愛慕嗎?我怎麼感覺你口中的喜歡隻不過是你的借口,是你手中的刀。”
宋玉清臉頰一抽,臉色難看的要命。
宋玉清低啞道:“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揣測!”
“你們不信這是公主的全盤計劃?那為什麼這些世家貴族會死在這裡?若是陛下的人,根本不會這樣做,因為隻有這些世家才是真心支持陛下,是公主的絆腳石!你們這些蠢貨,難道還沒想到嗎?這些都不過是公主的全盤計謀,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是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尚書令你還真是令本宮失望。”一個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宋玉清的話。
一隊人馬迅速從門口擠入,每個都穿著輕甲,拿著刀劍。
他們將屋子裡的人團團圍住後,季無衣才慢悠悠地從門檻上踏了進來。
她穿著淡色衣衫,發髻不著裝飾,整個人看上去素雅又冷淡。
她進來第一眼便看向宋玉清懷裡的華裳。
宋玉清忍不住縮緊手臂。
季無衣微微一笑,輕聲道:“華裳,我來了。”
宋玉清冷笑,“你還想要讓她回應你嗎?你可馬上就要把她的老情人一個個弄死了!”
楚江仙輕哼一聲。
宋玉清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哦,對了,還有前夫來著。”
楚江仙、魏玄和季無豔的臉色同時變得不好看起來。
季無衣開口道:“宋玉清,本宮可以保你不死,但你要放開華裳,束手就擒。”
宋玉清容顏更加嫵媚,眼中血絲密布,“不可能,彆把我當三歲小孩兒騙。”
季無衣:“……嗬,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你自己的齷蹉事情全都推到了本宮的頭上,你以為彆人都是沒有腦子的嗎?任你胡說兩句就信了?”
“若是相信你是無辜的才是沒有腦子,我宋玉清一直努力,卻還是彆人手中的刀而已,持刀的人就正是你!”
宋玉清蠱惑道:“你們好好想想吧,想想季無衣能夠蟄伏這麼多年,又能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將朝堂的勢力收歸自己所用,現在又能毫不留情地殺死這些官吏,她豈是易於之輩?”
“你們若是聽信了她的話,落入她的手中,那她就可以隨便往你們身上按罪名了。”
魏玄將拂塵柄抵在掌心,感歎道:“你說的倒是簡單,這裡這麼多人,哪裡是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能對付了的?”
季無衣含笑點頭:“宋玉清,本宮發現你編故事的能力也不錯呀。”
宋玉清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發絲掃過華裳的脖頸。
季無衣歎息道:“本宮對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實在痛心,沒有想到你宋玉清竟然敢謀逆造反,還借著華裳的葬禮殺了如此多的朝廷重臣,若不殺你,實在天理難容,我也難以向天下悠悠之□□代。”
這些廢物,若是華裳在就好了。
宋玉清猛地抬起頭,眼神沉浮不定:“你終於要拿我下手了,季無衣!”
季無衣根本不搭理他,反倒拍了拍手,淡淡道:“你們準備動手吧,至於那具屍體……不要也罷,那是華裳不要的東西,宋玉清居然還拿它當寶貝。”
“還想要威脅本宮?哈,真是何等的異想天開啊。”
季無衣抬起手,揉了揉耳垂,檀口微張吐出一個字——“殺!”
就在這時,宋玉清突然抬起了手,袖口對準季無衣。
“公主,我勸你再想想,你的侍衛更快,還是我的暗器更快?”
“什麼你的暗器!”魏玄捏著拂塵指向他,“你這個竊賊,那明明是我送給華裳的禮物,居然被你偷了去!”
王問之搖頭,痛心疾首道:“宋師,你怎們會落到如此地步,看來仁義禮智信你是全然沒有了。”
宋玉清轉過頭,嘲道:“那都是騙人的,自古竊鉤者誅,竊國者侯,若是死守規矩,那我宋玉清永遠也隻是人下之人。”
季無豔:“看來你是終於暴露了自己真正的野心,你不愛華裳,不愛任何人,你愛的隻有自己和你手中的權利。”
宋玉清大笑:“說得好,可是,我問你,你若不是皇上,你若沒有權勢,你還會得到華裳的另眼相待嗎?不可……”
他話音未落,頓覺懷中一空,就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腕突然“哢嚓”一聲,似被人捏斷了,他唯一的保命符也從失去力道的手中脫落。
下一刻,他的脖頸驟然一痛,難以呼吸。
“唔……”
他雙手捂著脖頸,卻摸到一根極細的金屬絲。
“是……誰……”他艱難的發聲,心中卻已經早有答案。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力道,這樣利落的身手,還能有誰?
他艱難地朝後瞥了一眼,正撞入一雙黝黑又明亮的眼眸中。
一瞬間他從窒息中獲得了一股莫大的幸福。
宋玉清放下了手,放棄掙紮。
季無衣一臉詫異:“華裳!你沒死?”
她笑容加大:“這可真是太好了,快,弄死他,都是他的錯,都是他主謀要害你的。”
華裳一腳踩在棺材裡,一腳蹬在棺材邊緣,她朝季無衣勾起嘴角,卻鬆了手。
幾近暈厥的宋玉清青白著臉落進了棺木中。
季無衣瞳孔一縮,“為什麼放過他?”
“當然是因為他還不能死了,皇妹,你說是吧?”
金色的陽光下,一身杏黃衣衫的季無豔緩緩行來。
他就像是伴隨金光而生的真命天子。
他走入靈堂。
此時此刻,靈堂上竟然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季無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