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輕緩動聽的嗓音在室內響起,眼前仿佛出現了他坐在寬敞華貴的辦公室裡,從容不迫地說出這些話的畫麵。
慕燃瞳孔瞬間收縮,直至針眼大小,全身控製不住的顫栗起來。
“就讓他們罵吧,這
是我最想做的事,哪怕被罵,我也要做。”
窗外轟隆雷聲響徹天地,銀白的閃電自萬裡之外的高空劈下,暴雨傾盆而至。
老宅內,慕燃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景佑的話不斷在腦海裡回響。
“——慕燃必須以叛國罪處死!”
那人收起手上的微型錄音設備,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現在,你還堅持要留在這裡嗎?”.
三天後,帝都星,皇宮。
景佑神色冷漠,點開邊塞發來的錄像。
寫文件的人很仔細,發來的照片上恰好是慕燃在離開時回頭的畫麵,五官清晰可見,不需要更多的確認。
送信的侍衛噤若寒蟬,其餘人也都低著頭站在一旁。
不知過去多久,景佑緩緩開口:“封鎖消息,不要讓元帥知道這件事。”
侍衛長剛要應答,景佑想起什麼似的,臉上的表情稍緩,偏頭問:
“俞佑安還在嗎,讓他親自帶人把元帥府看管起來,不準任何人向元帥透露這個消息,違反命令者以慕燃共犯論處,就地處決。”
侍衛長立刻道:“是。”
“以帝國名義向聯邦發布正式公文,三天之內,必須將慕燃押送回帝國,否則以宣戰論處。”
侍衛長惶然看著他。
走廊頂端投下一成不變的光,空氣仿佛凝滯,從側麵看去,隻能看見景佑半張臉如雕塑一般素白僵硬,纖長眼睫下,黑眸裡一片陰霾。
“他們帶走的人,讓他們自己還回來。”
天已經黑了,夜風從走廊儘頭吹來,寒潭般沁涼,在場眾人紛紛打了個寒顫。
“讓塞希爾……”景佑沉思片刻,眉心緩緩皺起:“不,我親自去一趟貝爾塔星。”
淮裴剛要說話,景佑一按他肩膀:“你留在皇宮。”
兩人視線相接,景佑微微抬起頭,黑眸寒冰般冰冷堅硬,透著無可動搖的冷漠,按在淮裴肩頭的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
淮裴垂下眼,點了點頭。
景佑鬆開手,轉身朝走廊儘頭而去,背影瘦削利落,說不出的疏離冷漠,十分鐘前的溫情和親昵仿佛是一場錯覺。
侍衛長要去通知俞佑安,並沒有跟著景佑離開。
他這段時間常常奉命給阿諾
送玩具,和淮裴也熟稔了些,這會兒見淮裴就這樣被扔在皇宮,隻能站在原地看著景佑遠去,頗有些同情。
但這畢竟是太子的家事,他一個侍衛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轉身去執行景佑的命令了。
剛剛還站滿了人的走廊瞬間空了下來。
淮裴看著侍衛長遠去的背影,有些困惑。
為什麼要用這種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搞不懂。
淮裴最後看了一眼景佑離開的方向,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他抬起一直垂在身側的手,放在眼前攤開。
他的掌心裡,躺著一枚戒指。
這是剛剛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景佑放到他手裡的。.
皇宮門口,聯絡官小跑著跟上景佑,“殿下,公文發出去了,聯邦暫時還沒有回應。”
“通知貝爾塔星,進入了緊急備戰狀態。”
聯絡官:“是。第三軍團傳來消息,飛行器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啟程。”
去往機場的車已經停在了路邊,聯絡官停下話頭,緊走幾步打開車門,垂頭立在一旁。
景佑剛要上車,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呼喊:“殿下!殿下請等一下!”
他一手扶著車門,回過頭,麵無表情看過去。
遠處,一個微胖的身影跌跌撞撞跑過來,正是前來參與景帝壽宴還沒離開的外交官斯特蘭。
斯特蘭跑到近前,顧不上擦汗,焦急地說:“殿下,這件事一定有誤會,請您給我十分鐘。”
他看起來實在狼狽,一身製服扣子扣錯了兩顆,臉上還印著枕頭印子,像是剛從睡夢中驚醒,連衣服都不顧上整理就急急忙忙跑來。
想來是聯邦突然收到帝國的公文,一刻也不敢耽誤,連夜通知了他,這才急急忙忙跑來。
斯特蘭在經過上次險些被慕燃當間諜抓起來的經曆之後,這段時間一直在躲著景佑走,更沒機會接觸到淮裴,原本還以為就要這樣回國了,誰知在回國前夕攤上這事。
這會兒雖說是趕上了,但這樣近距離頂著景佑漠然的目光,他的舌根也在陣陣發苦。
聯邦那些議員是真會為難人,他又不是專業的外交官,原本說好的就是過來打打醬油,順便吃兩頓好的,住兩天
皇宮享受享受,現在竟然想讓來他阻止景佑。
這不是讓他矮子騎大馬,上下為難嘛!
“我知道您現在很憤怒,但是,但是……”斯特蘭恨不得現在就回國,搶一根外交官的舌頭裝在自己嘴裡,他急得一腦門子汗,好半天才想起來一個理由,“但是您想啊,我們要是想這樣做,當初就不會把人放回來了不是,所以……”
景佑垂下眼簾,目光微諷:“我記得你們是戰敗了才把人送回來的。”
斯特蘭語塞。
“原來是打著這個注意,”景佑淡淡道,“你們也隻有這點手段了。”
“殿下,真的不是這樣……”斯特蘭急得想哭。
他真的隻是個研究員啊,他平時都不出門的,十天半個月不怎麼跟人交流!
“三天之內,把人送回來,我不想重複第三遍。”
“三天……”斯特蘭這下是真要哭了。
這宇宙這麼大,光是聯邦到帝國差不多就要三天,這還是用最先進的飛行器不斷躍遷才能做到,景佑壓根就沒給他們留時間抓人啊!
“殿下,您再寬限一點,半個月,不不不,十天,您寬限到十天,我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三天抓不到人,十天他們就更抓不到了,”景佑漫不經心地說,“斯特蘭先生,平時多看看你們聯邦的新聞吧,以聯邦那些議員平時的習慣來看,隻要讓他們發現這件事裡有可以拖延的餘地……”
他輕不可聞地笑了一聲,目光說不出的諷刺,“那我這輩子都彆想抓到慕燃了。”
斯特蘭徹底詞窮了。
景佑平靜地看著他:“三天,我見不到慕燃,他們就會見到我。”
砰的一聲車門關上,車子啟動,消失在夜色裡。
斯特蘭站在原地,雙手顫抖著拿出終端。
一般來說,離開聯邦領空之後,就沒法再連接上聯邦的網絡。
但他這次是作為外交官出使帝國,終端裡安裝了研究院最新研究的信號接收係統,這會兒還能和國內聯係。
斯特蘭還沒把消息發出去,一陣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