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俞佑安命好,他說話做事雖然缺了點心眼,但打起仗來確實猛,又恰逢其會,沒幾年就蹭蹭蹭地竄了上去。
因為他爹還在,一路也沒遇到過什麼被人搶奪軍功之類的齷齪事,成功達成了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心理上的少年——的成就。
曆練了幾年,還是原來那個缺心眼。
他爹不得不臨終“托孤”給景佑,用第七軍團的權柄換取了景佑對俞佑安的看顧。
在第三軍團的這些新兵基本都是背景清白,但沒讀過幾天書的半大孩子,參軍隻是為了搏一個出路,本質純良,沒什麼心眼。
這會兒乍一看見這麼一個渾身閃著我很有錢我讀過很多書的存在,他們的第一反應是——哇,他好厲害啊。
這會兒已經到了傍晚,再過幾分鐘就是休息時間,士兵們沒人管束,難免看起來閒散了一些。
淮裴眼睜睜看著自己帶了半年的兵就這麼圍到了情敵的身邊,捧著臉聽他說話,時不時還發出沒有見識的驚呼聲。
他心裡隻回蕩著一句話——他還是小看了這人!
“是的,我是帝國
軍校畢業的,不過不是在本校,在分校區,成績不好,本科之後就沒有讀了,家裡事情也多,就回家幫忙去了。”
說這話時,埃裡克斯有意無意地掃了往這邊靠的淮裴一眼。
十六歲就參軍的淮裴:“……”
他停下了腳步。
帝國
軍校是帝國唯一能和帝都大學齊名的頂級學院。
二者的區彆的就是,帝都大學培養研究方向的人才,帝都大學的學生畢業後,大多會選擇進入帝國研究院工作。
而帝國
軍校專注培養軍事方麵的人才,每年的畢業生是各大軍團爭相搶奪的對象,至少也是少校軍銜起跳。
埃裡克斯這是在隱晦地向他顯擺——我是靠著自己的能力進來的,你呢?
不管景佑怎麼看,但是在彆人看來,淮裴隻是一個外來者。
人人都都知道,他是靠著太子的恩寵才得以在帝都站穩腳步,甚至在第三軍團內身居高位。
兩人之間一直存在但沒有被戳破的祥和假象在此時破碎。
埃裡克斯那句“……但是他永遠也不會告訴一個情人,因為……沒有必要”,原本隻是無關緊要的酸話,卻在此時化作一根針,直接紮在了淮裴的心上。
淮裴深吸口氣,心裡先把自己罵了一通。
景佑做到了這個地步,全心全意的信任,近乎無底線的縱容,一直把他當做自己平等的愛人,他還有什麼可以懷疑的?
“……帝國
軍校超級難考的,聽說不僅要高中時期成績全A,還要求報考學員必須通過近乎變態的入學考核,每年報考的人上千萬,帝國
軍校隻錄取三千人,光淘汰率就有……誒,淮哥你來啦?”
正在說話的士兵歪頭看過來。
淮裴在他們旁邊坐下,不經意似的問:“在說什麼呢?”
“我們在和新來的坎貝爾中校聊天,”這士兵正是上次嘻嘻哈哈說要喝淮裴喜酒的尼克,“中校今天來報道,以後就要接管我們了,我們正說今天解散之後出去聚一聚,吃頓飯呢,淮哥你要來嗎?”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這群踩熟了地皮的士兵已經知道了他並非表麵看起來那麼高冷,也敢和他開玩笑了,見他走過來,紛紛打招呼:
“淮哥什麼時候來的?”
“淮哥不是要去第三軍團嗎?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們?”
“待會兒一起出去吃飯呀淮哥。”
淮裴軍銜升上去之後,已經算得上是上層軍官了,和剛來第三軍團的時候不一樣,手底下多了很多事務要處理,手底下的人也不再隻是這幾個新兵,不可能整天把時間放在訓練新兵上。
不過,這些新兵畢竟是他來帝國之後接觸的第一批“小弟”,難免多關注他們一些,彼此之間十分熟悉。
這些士兵還不知道景佑生病的事。
一國太子生病不是小事,哪怕隻是個感冒,也會被有心人曲解,最後傳的沸沸揚揚。
也不算刻意隱瞞,每天參加晨會的官員連著半個月沒見到太子,早就知道這事了,其他耳目靈通的貴族也同樣有所耳聞。
這些士兵本來也不是天天看見淮裴,半個月沒見他也沒覺得哪裡奇怪,隻以為他忙彆的事情去了。
“坎貝爾中校?”
淮裴漫不經心地看向埃裡克斯,淺金色的眸子裡蕩漾著淺淺的疑惑,似乎
完全不認知他。
埃裡克斯暗暗咬牙,他的軍銜比淮裴要低,按照規矩來說,他是要站起來給淮裴行禮的。
周圍這圈士兵仗著和淮裴混的熟,又是休息時間,都沒行禮,他原本是想跟著一起混過去的,但淮裴偏偏點了他的名。
短短一句話,眾人的視線全吸引到了兩人的身上。
埃裡克斯不得不扯出禮貌的笑容,站起來,動作標準的行了個軍禮:“第三軍團第七大隊,埃裡克斯·馮·坎貝爾,今天前來報道,淮裴上校好。”
淮裴神情淡漠地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眾人都知道淮裴不愛說話,並不覺得有什麼,唯獨埃裡克斯被晾在原地,暗暗磨牙。
但他是見識過淮裴的“能耐”的,氣了一會兒也就釋然了——
他是來追求太子殿下的,這點難堪算什麼?
殿下擺明了是要這個姓淮的做太子妃,就算他將來能順利得到殿下的青眼,陪伴在殿下身邊,也隻是作為側君,多的是要向這姓淮的低頭的時候。
就當提前熟悉一下了。
先忍他一忍。
淮裴說到底也隻是個徒有其表的草包,隻會以色侍人,一張臉能維持多久的恩寵?
殿下遲早會厭煩了他,到時候就是他報仇的機會。
埃裡克斯想通之後,也就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有多屈辱了,自顧自放下手,若無其事地坐回了眾人中間。
淮裴眼底沉了沉。
這人上次見麵的時候,還一副很容易被激怒的模樣,隨便兩句就能氣得他跳腳,心眼不見得比慕燃塞希爾要多多少。
這才幾天,怎麼就練就了這麼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不等他琢磨透埃裡克斯的反常,埃裡克斯就先彎了彎他那一雙桃花眼,無心提起似的:
“剛剛你們說的聚餐可能得延遲一下了,過幾天是帝國
軍校內部比賽,我受母校邀請,得上台發表一篇五千字打底的口水話,就剩幾天了,我稿子還一個字沒寫,待會兒得回去挑燈夜戰了。”
他一開口,頓時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吸引到了他那邊。
青年麵容清俊,侃侃而談時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的自信非常博人好感。
哪怕他說的話題對於其他士兵而言就像是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