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事關重大，淮岸不會輕易信他。
那就隻能……
淮裴目光穿透全身緊繃的淮岸和崔源，徑直落在小臉茫然的自己身上，一言不發。
小淮裴不明所以，怔愣地看著他。
夫夫倆的視線跟著他落到自家兒子身上，一頓，又挪回淮裴身上。
“……”
重複幾個來回。
崔源眼裡漸漸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要知道，淮裴這種配色的崽子，整個聯邦也沒能生出幾個來。
他完全是遺傳了他素未謀麵的上一代長輩，連他的父輩都沒能繼承到，反而是隔代遺傳給了他，可以說相當稀有。
更稀有的是他那張臉。
一般人真長不出這種禍水級彆的臉。
不仔細看還好，仔細一看，那相似的五官和發色簡直無法忽視。
“……我知道你們不信，但我還是想說。”淮裴朝他走了一步。
崔源下意識把槍口從他臉上挪開，指向地麵。
做完這個動作，他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但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再把槍抬起來指著對麵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父親。
注定叫不出口的稱呼，隻有一個模糊的口型。
“你還活著，真好。”
長相漂亮的青年一怔。
淮裴低了下頭：“如果我失敗了，你們一定要逃，去找一個叫理查德的人，他是……”
“聯邦軍部司令官。”淮岸沉聲說，“你讓我們去找他？”
“對，告訴他，他弟弟已經徹底瘋了，讓他彆再心軟，殺了他，威廉斯特家族的榮光還能得以延續。”
“如果他病的動不了了，就去聯邦研究院找一個叫沐恩的人，告訴他，他老師的弟弟要把他老師炸成一朵煙花了，讓他動作快點！”
更多的就是真正的機密，最血腥肮臟的那段曆史。
哪怕對著淮岸，淮裴也完全說不出口。
“要是這一切都無法阻止，那就離開聯邦吧，帶著他……”淮裴看著幼年的自己，“去帝國，把他賣了，賣給帝國太子，換筆錢在帝國生活。”
小淮裴：“？啊。”
淮裴和那雙懵懂的淡金色眼睛對視，見他炸毛，忍不住笑起來。
淮裴轉身，打算離開。
他關閉警衛AI時看到了現在的具體時間，還有一個月，他要去阻止亞特發瘋。
“等等，你……”崔源大喊。
淮裴翻窗的動作停下，回過頭。
“——”又是消音的字，淮裴一手扶著窗戶，單腿屈膝，一腿支撐在地麵上，目光複雜地看向他。
“要活下去啊，”他輕聲
說，“你身後那個，不想第二次進孤兒院了。”
崔源的腳步被釘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翻窗離開，下意識追上去，卻隻看到他身影幾個起落，消失在了夜色裡。
窗外萬家燈火，夜色濃鬱。
路燈昏黃朦朧，在路麵留下細長的倒影。
不知為何，崔源突然感到一陣心痛。
孤兒……
他竟然是……自己一個人長大的嗎？
淮岸放下刀，檢查完兒子的情況，把這半夜偷吃的小子拎起來，三兩下塞到床上，蓋好被子，再強行塞進一個豬頭玩偶，轉身回到客廳裡。
崔源還站在窗邊。
“阿源，”淮岸叫道，“你……”
他看到崔源的神色，怔了一瞬，不由抿唇，“你相信他？”
“他說的那些，簡直就是……”淮岸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胡言亂語！”
“聯邦軍部司令官，聯邦研究院大名鼎鼎的科學家沐恩，還有帝國太子……這是我們想見就能見的嗎？更彆說帝國哪來的太子，他們現在還在內亂呢，雖說快打完了，但這一時半會兒的，我去哪找個太子賣兒子？”
賣兒子？
淮岸都沒想過這種缺德事。
再說了，就算他想賣，人家能買嗎？
就算買，一斤能賣出多少錢？
這不得虧本嗎？
“相信不相信，一個月後不就知道了嗎？”崔源低了下頭，再抬頭時已經恢複了冷靜。
淮岸不耐，“我看他就是亂說來嚇人的。”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轉頭，朝著窗外無人的夜色看了一眼。
“……這都大半夜了，他這是要去哪，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他也不清楚。
總不見得是留下來，在他家裡睡一晚。
一個月的風平浪靜。
臨近三十天，嘴上說著不信，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淮岸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煩躁。
“回去吧啊，明兒見……喲，約飯呢？行，晚點出來喝酒……你小子，戳在那笑什麼呢？”
少校叼著煙，跟個交際花一樣，一路打招呼走過來，“淮岸？淮岸！你乾嘛呢？不回家嗎？”
淮岸猶豫了一下，“大衛，我們這個月
沒有任務要出嗎？”
“軍營裡要叫我長官，”少校挑眉，“不過你竟然會問這種問題，你不是恨不得一直閒在軍營長草嗎？”
“是，但是……”淮岸心不在焉，敷衍道，“這不是怕長草太多，回頭被人發現我摸魚，把我給開除了嗎？”
少校安慰他，“怕什麼，你基因潛力可是A，百萬裡挑一的天賦，雖說你是條鹹魚，但醫務室還指著你每月獻個500cc的血供他們研究呢，把誰開了都不會把你開了的。”
這原本是很平常的對話，淮岸剛要打哈哈過去，腦海裡突兀地滑過那天夜裡，跑他們家那人說的話。
再一聯想這句話，一股寒意從腳底直升天靈蓋。
他不動聲色：“話說，為什麼就可著我一個人的血抽啊，你不也是A級alpha嗎？”
少校吐出一口煙，“那誰知道，人家看不上我，我能有什麼辦法？抽點血而已，還能抽死你不成？再說也不一定就是壞事，你每月還能多拿一千補助，而且據說咱醫務室和上麵一個什麼研究室有關係，你的血每次都會送一部分上去，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入了上麵人的眼睛，平步青雲了呢？”
“萬一是我血型稀缺，跟什麼大人物配上了，人家把我關起來當血牛呢？”淮岸假意玩笑。
少校哈哈大笑：“你電影看多了吧？人家大人物金貴著，能看上咱們這些平民的血？”
他說完，煙也抽到了尾。
少校從嘴裡拿出煙屁股，丟地上踩息，搖搖頭，剛要走，忽然頓住。
“對了，你不問我我還想不起來，說起任務，我倒是聽到一個小道消息。”
淮岸：“什麼？”
“聽說我們這次本來是有個什麼任務的，跟打擊非法入境的星盜還有一顆什麼資源星有關。”
少校壓低了聲音湊到淮岸耳邊。
“原本定的這幾天，還是咱們中隊和隔壁beta的一個中隊聯合出任務……誒，我突然發現那好像就是你老婆在的隊，beta軍營第六中隊，是不是，我沒記錯吧？”
淮岸僵硬地點頭。
“那真是太可惜了，這種任務發的獎金老多了，不知道為什麼就取消了，誒，這麼個肥差，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