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陸沅音抓著被子的手微微收緊,指尖都泛著隱隱的白,一股苦澀的藥味湧入她的鼻翼,她沉默地看著掌心染著點點血色的紗布,不肯去看那人。
卻覺肩上一沉,冰涼的指尖落在她單薄的肩膀之上,他的掌下微微用力,將她從錦被中撥了出來,陸沅音微微側首,便見一道高大的身影靜靜地坐在床邊,他身著青色長袍,烏發垂落,眉眼清冷,漆黑的眸子似是林中寒潭,幽深冷漠。
陸沅音動作一頓,看著這張熟悉的俊美麵容,她幾乎維持不住麵上的神色,她的眼睫顫了顫,眸底閃過絲恨意。
卻聽麵前之人驀地冷聲道,“你怪我。”
陸沅音沉默了片刻,隨即反問道,“難道我不該怪你嗎?”
他對她,對陸家做的那些事,她就算是親手將他碎屍萬段亦不解恨。
常燁仙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從桌上端來碗褐色的湯汁,他低聲道,“喝了吧。”
陸沅音目光警惕地看著那碗褐色的湯汁,“這是什麼?”
常燁仙君並未回答她的問題,他的目光在她平坦的小腹間停留了片刻,卻是忽的冷聲質問道,“誰的?顧淩秋?”
話落,他似是又覺得這個問題有些說不出的多餘,修長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玉碗,漆黑的眸底劃過絲冷光,常燁將那玉碗遞到了她的唇邊。
不管是誰的孩子,他都不會允許陸沅音將他生下來……
她可以與那男修有露水情緣,卻不能有更多的羈絆。
陸沅音彆過臉去,卻覺下巴一疼。
冰冷的指尖有力地捏著她的下巴,他的手上微微用力,迫使她張開了嘴,常燁仙君將那湯匙強硬地塞入她的口中,“喝了就結束了。”
陸沅音瘋狂地掙紮著想要避開他的束縛,然而落在她下巴處的指尖卻似是把鐵鉗,牢牢地鎖住她的臉頰,苦澀的藥汁湧入她的喉嚨之中,苦的她有些想吐,濃鬱的藥味直衝她的鼻翼。
陸沅音蒼白的臉漲的通紅,她死死地看著麵前之人,恨不得將他扒皮抽骨,打的魂飛魄散!
她的指尖在被中不斷地摸索著,待接觸到冰涼的刀刃之時,她沒有片刻的猶豫,抓起匕首直接刺向他漆黑的眼眸!
利刃劃破虛空帶起刺耳的聲響,鋒利的寒光於他的眸中驟然放大,然而那匕首隻堪堪落在他的眼前,便再近不得半步,冰涼的指尖死死地捏著她纖細的手腕。
常燁指尖微微用力,陸沅音隻覺胳膊劇痛,手中的匕首隨之墜落在地,常燁掀起眼皮,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奪過那把匕首,將空碗隨手放到了桌上。
陸沅音一掙脫束縛便立刻向後退去,她睜圓了眼睛,死死地瞪著常燁仙君,忍不住厲聲罵道,“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常燁仙君拿起帕子替她擦去嘴角溢出的藥汁,他微微垂眸,定定地看著陸沅音,看著她那雙滿是恨意的眼睛,他沉默了片刻,低聲道,“你便是我的報應。”
“我的命就在這裡,你隨時都可以來取。”
陸沅音冷笑了聲,她低下頭去,再懶得看他一眼。
常燁仙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端起空掉的玉碗緩緩走出了房間。
房門再度閉合。
不知何時,蠟燭已然徹底燃儘,僅存的光亮消失。
陸沅音微微坐起身,她忍不住乾嘔了兩聲,房內儘是苦澀的藥味,她的鼻子一酸,險些忍不住落下淚來,她輕輕推開窗子,然而她方一動,便察覺到腹中傳來了連綿的,不斷加劇的刺痛。
她的麵上逐漸失去了血色,額心浮現出一層細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