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是極好看的,美人做出的美食想必也是極好吃的。
但美則美矣,這生魚肉裡頭的蟲卵可半點不會少。
李長安可不想此行結束後,帶一肚子血吸蟲回去。
他正要打發小二去彆桌。
這時候,不曉得哪扇窗沒關好,溜進來一縷清風,拂過三娘子的案台。一片剛切出的魚膾便輕飄飄飛了起來,可還沒逃遠,就被她眼疾手快撚住,擱在了唇邊,舌尖兒一卷,就輕輕巧巧落入了口中。
“呼哧。”
食客們不約而同發出些奇怪的喘息。
有些更不堪的,悄悄弓起了腰。
李長安嗬嗬直笑,這些古人見識少、眼皮淺,就這點兒風景相較於俺硬盤上馬哲文件夾裡的學習資料,算得上……
“道長。”
同桌的遊俠兒冷不丁開口,打斷了道士的胡思亂想。
扭頭過去,隻見著遊俠兒目光炯炯,粗重的鼻息簡直要把鼻孔弄個底朝天。
“你這是?”
遊俠兒二話不說,“啪”的一下,將一柄佩刀拍在桌上。
“此刀長二尺七……”
“停!停!停!”
李長安連忙擺手讓他打住,終於曉得這廝賣刀是為了什麼呢。
道士招來小二哥買了一份木籌給他,至於自個兒,血吸蟲消受不起,隻加了一份兒黃酒燜羊蹄了事。
可惜。
張易沒等到他的魚膾,道士也沒等到自個兒的羊蹄。
就聽得門外熙熙囔囔的街道上一陣喧鬨,一個赤著胸膛的肥碩漢子像頭野豬在人堆裡橫衝直撞。李長安眼尖,認得這人是“義士”之一的鄭通鄭屠子。
心裡一尋思,趕忙招呼。
“鄭老哥,你這風風火火作什麼去?”
鄭屠子聽了扭頭瞧見兩人,又急衝衝闖過來,抓起桌上的酒壺,就咕嚕嚕灌了一大口。
“你們還在這兒磨蹭個什麼?!”
他抹了把鋼針一樣的胡子。
“出事啦!”
…………
凶徒再次殺人。
這次的事發地在郊外臨近東城門的一戶貧寒人家。
等到李長安、張易、鄭通三人趕到時,這家院子外聚攏著一大幫村人,一個老太婆在其中哭罵不止。
而兩個早到的差役堵住院門,保護著現場。
三人剛剛上前,就被他倆揮手攔住。
“閒雜人等莫要亂闖!”
道士和遊俠兒兩個廝殺漢還沒開口,鄭屠子就嚷嚷著罵了起來。
“好你個張二王大,賒賬借錢的時候怎麼不這般擺譜拿大。怎生?才出城門就翻臉不認人啦?!”
兩個差役頓時苦笑起來。
“二爺也莫要讓兄弟兩個為難……哎哎哎。”
話沒說完,兩人就被鄭屠子一巴掌推開,招呼著道士倆個進了門去。
…………
門裡是個農家小院,是由三間土胚茅草房圍成。
這次的受害者正在東廂。
三人推門進去。
但見一位年可二十許的婦人,依著牆壁僵座在床,半張臉乃至胸前都侵染著大片的血汙,雙目圓瞪,牙關緊咬,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氣絕多時。
而在枕邊,還臥著一具殘缺不全的嬰孩屍體。
“天殺的!”
鄭屠子咬牙切齒,破口大罵。
而張易與李長安已然上前檢查起婦人的屍體。
古怪的是,婦人的死因和錢大誌一模一樣,都是乾淨利落一劍穿心,可既然如此,屍體上大幅的血跡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李長安將目光投向旁邊的嬰孩。
相較於其他,這小嬰兒的死狀更讓人憤怒和憐憫。
小小的身軀上散布著許多牙印,半邊身子的血肉都被撕咬下來,露出森森白骨和柔軟的內臟,特彆是左臂上,整個手掌都不翼而飛。
鄭屠子發了一通脾氣,也靠了近來,可一瞧見嬰孩的慘狀,又是狠狠錘了一下牆壁。
“天殺的娼婦!這般凶殘!連剛生下來的孩子都不放過!”
“凶手乾的?”
李長安卻搖搖頭。
“這可未必。”
在鄭通和張易詫異的目光下,道士登上床榻,捏住婦人屍體兩頰,用力打開牙關。
接著。
屍體口中便掉出了半截小小的咀嚼過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