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那濃鬱的蟲煙就要撞上遊俠兒的頭臉。他不禁握緊了手中的刀鋒,可是方才的一幕告訴他,凡人的武藝對這沒有實體的妖怪又有什麼用處呢?
他眼中方閃過一絲決絕。
“敕。”
眼前驀然升起一道光幕。
來勢洶洶的魑魅就好似撞上了堤壩的潮水無奈倒卷而回。
張易鬆了口氣,連忙退回,衝出手相救的馮翀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馮道人卻滿臉凝重。
“還沒完了!”
話聲方落,耳朵又聽得連綿如潮、震耳如雷的“嗡嗡”聲響。
但見大牢深處,忽有一道巨大的蟲煙嘯聚奔騰而來。如果說前麵的魑魅是水花,後來者就是洪峰,一路上碾碎磚瓦、器具,撞爛梁柱、牆壁,咆哮著洶湧而來。
光幕沒堅持到半秒鐘,便被碾碎。
蟲煙就譬如泄了閘的洪波,撞爛牢門,湧入院中。
張易急急蹲伏下身,長刀貫地,護住身前。
可饒是蟲煙湧出牢門後,來勢已然分散,可觸及這“洪流”之時,張易仍是感到自己像被一頭發狂的公牛迎麵撞上,骨骼嘎吱哀鳴,一口腥甜悶在喉頭。
而持續不斷湧來的巨力,更是推得他點點後移,把長刀慢慢壓彎。
最後。
“嘣。”
精鐵鍛造的刀身竟是斷裂了開來!
更要命的是,越來越多的蟲子脫離了“洪峰”飛到他的身上,以至於密密麻麻鋪裹住頭臉,還蠕動著要從眼耳口鼻往他身體裡麵鑽。
他不確信蟲子鑽進身體後會發生什麼,想來,那馬臉衙役的留下的一灘膿血便是前車之鑒。遊俠兒心頭發寒,可對抗蟲潮已竭儘全力,哪兒有餘力對付臉上的小蟲子?
好在……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身後的馮翀終於有了動靜。
他手持兩張符籙,往地上一拍。
霎時間。
但見一道火圈從他腳下飛速蔓開。所經之處,蟲子紛紛被灼燒墜落,留下一地焦臭的蟲屍。而遊俠兒耳邊不住聽著“劈裡啪啦”的響聲,伴隨著大片大片的蟲子從身上剝落,那是蟲屍被點燃的爆響。
趁著這短暫的空當。
馮道人又取出腰後四麵彩繪小旗,分擲四方,手持法決,口中急急念誦:
“一請東方孟章神,二請南方陵光神,三請西方監兵神,四請北方執名神……護衛我身,急急如律令。”
話聲方落。
以四麵小旗為角點,四道白色半透明的光壁拔地而起,宛如海中孤島,在魑魅化身的蟲潮中牢牢撐起一片天地。
而魑魅也恰如海潮,掀起巨浪,一波又一波,不住擠壓拍打著光壁,徒勞激起大片的漣漪,光壁終究屹立不倒。
旋即。
那魑魅又搖身一變,蟲煙彙聚凝實,化作一條黑色毒蛟,鱗爪畢現,頭角猙獰,在光壁上盤起長軀,一點點絞殺收緊。
雖無半絲聲響。
但卻能清楚瞧見,絞殺處,鱗片紛紛磨裂、剝落,化成蟲煙四溢;四道光壁更是震顫不休、搖搖欲滅。可在馮道人咬牙堅守下,仍是危而不破。
……
孟章、陵光、監兵、執名,這天之四靈實則是青龍、朱雀、白虎、玄武的彆稱。
所以,馮翀擺出這法陣名字也簡單,就叫做“四象陣”。
然而,這“四象陣”雖四麵堅如磐石,但也有個致命得到缺陷,上頭空空如也。
魑魅已然發現了這一點。
但見毒蛟驀然間又散歸煙氣,騰空而起,在法陣上方又複彙聚凝實。
隨即。
仿若隕星,當頭砸下!
“小心!”
張易一把將馮翀撲出法陣。
魑魅也已然轟隆墜地,掀起蟲潮,緊追不舍。
在這危急關頭。
馮道人的臉上卻悄然勾起了一抹笑意。
魚兒終於上鉤了!
他手上法訣一換。
喝到:
“封!”
霎時間。
本已暗淡的光壁頓時一凝,將追來的蟲潮死死擋住。同時,頂部赫然添上了一麵光幕,構成一個完整的正方體,將魑魅牢牢困在其中。
原是故意賣出破綻,演了一出請君入甕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