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老邢當即啐了一口。
“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他有本事下了我。看沒了我老邢,衙門還能做成什麼事?!”
末了,還是歎了口氣,望著熱鬨不減的酒神窯方向。
“希望以後……哎,至少今晚平安無事吧。”
…………
大牢處魑魅顯化的怪相,燈市上殺機凜然的逐殺以及廢墟下掩埋的幾癱膿血。
這三者就像投石於水,掀起的波瀾轉眼就傳遍了整個瀟水城,引得街頭巷尾、閣樓井邊處處都有議論之聲。
然而,也正如投石於水。來得快,去得也快。
僅僅過去一個白天,波瀾就已漸漸平息,甚至瞧不見幾分漣漪。
待到日落月升。
長街畫舫再度燃起花燈。
人們又歡歡喜喜、熱熱鬨鬨彙聚過來,處處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安康模樣,好似妖怪、凶手、死人……都隻存在於白天的閒言碎語之中,是兒時的睡前小故事,驚駭則已,卻是虛假的,無改城市的和諧,更無改節日的喜慶。
李長安漫步其中,隻感到恍恍惚惚,又荒謬絕倫。
所以,儘管這古代燈市對李長安一現代人而言,是種難得的新奇體驗,但他卻心情古怪,囫圇著逛了一圈,乾脆就抽身離開,自顧自回邸店去了。
……
因著人流都彙聚到了燈市。
所以燈市上有多熱鬨,邸店這邊就有多冷清。
道士回來時,四下清寂無人,就連店家夫婦和他們的小侄女都不見身影,大抵還在街上流連吧。
此時,院落空曠。
月映藤蘿,風送幽香。
如此良辰好景,正該做一些使人舒心暢意的事。
譬如說,擼驢。
於是乎,道士把在圈裡呼呼大睡的大青驢給拽到院子,胡亂塞了幾塊順手買的糕點作宵夜,然後就著冰涼的井水,給它洗了個精神大振的冷水澡。
末了。
覺得興致儘了,又把它塞回圈裡,拋下驢兒“興奮”的“啊呃”叫喚,打了個哈欠,自個兒回屋睡覺去了。
可剛把房門推開一條縫隙。
道士腳下一滯,臉上的疲憊頓時收起。
隨後。
他卻又不動聲色推門而入,鎖上門閂,點上油燈,施施然坐在桌邊,目光卻瞥向角落裡一方案台。
案台上香燭嫋嫋,上首供奉著三清祖師,旁邊奉著玄壇元帥,前邊放著劍匣,而劍匣下的桌麵上,呈散射狀分布著細密的新鮮劃痕。
這當然不是李長安閒得無聊自個兒劃的,這實則是飛劍劍胚被驚動後,散逸出的劍氣所致。
道士收回目光,從袖中取出幾個油紙包,打開來,放在桌上,卻是一些果脯點心。
“這是貧道在夜市買來的蜜餞、點心,滋味尚可,特彆是這紫蘿酥,就地取材,吃來彆有一番風味。”
說罷。
取出兩個茶杯,一一斟滿。
“高處風寒,閣下若不嫌棄,不妨下來飲杯熱茶。”
罷了。
聽得衣袂翻飛。
一席紅裙飄然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