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個瀟水城,又有幾個人是閭山教徒呢?
李長安虛起眼,漸漸適應了光明,也瞧清了台上之人。
華麗而繁複的法衣裹著佝僂殘軀,五彩的神額束著蒼蒼皓首。
果然呢。
水月真人於枚。
…………
登雲台擺在長街儘頭,李長安卻在街口。
距離太遠,飛劍也夠不著。
於是衝於枚高聲喊道:
“於真人為何在此登台,又作法引晚輩到此,究竟有何指教?”
登雲台上,於枚隻是垂手無言。
李長安眉頭一蹙,正要上去,前麵的梁柱後,卻突然轉出了一員高大威猛的武將。
披銀袍,穿金甲,背後插著五色彩旗,一張臉塗得青白相間,跟台上的戲子似的,一開口也是抑揚頓挫。
“吾乃法主坐下佘神將,吾主法駕在此,道人還不速速下拜!”
神將?
李長安拿眼一瞥。
身形略帶虛幻,的確不是凡人。
可細觀之,清氣中藏著妖濁。
猖將才是吧。
道士沒搭理他,隻向於枚繼續高聲追問:
“原來虞大人口中的援兵就是真人,當日金府的猖兵想來就是閣下的手筆。如今擺出這副陣仗,到底意欲何為?”
高高登雲台上,於枚依舊無言無語。
反是身前的猖將卻勃然大怒。
“大膽道人,膽敢對法主無禮。”
他抬手一招,青光湧動,化為一杆大槍,紅纓吞(和諧)吐槍刃,譬如青蛇出洞,直取道士胸腹。
“受死!”
李長安一直都在警惕,第一時間閃身躲避,同時揮出了手中長劍。
噗。
長劍輕易地就貫入了甲胄空隙,倒教李長安愣了愣。
這是猖將?怎麼這麼弱?
詫異的功夫,那猖將卻埋著臉,口中不住喃喃。
“痛、痛、痛、痛、痛。”
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大,越來越含混不似人聲。
終於。
“痛煞我也!”
他昂首長嘶。
一張人臉迅速開始扭曲變形,身形也急速膨脹,白袍撐裂,甲片崩飛。
李長安才抽劍疾退,緊隨著,便有一道腥風襲來。
他又是翻身躲開,再抬眼。
身邊的光線卻是突兀變得暗淡。
身前被一麵蠕(和諧)動著的“牆壁”攔住,牆上遍生青白二色的鱗片,原來是條巨蛇盤軀將自己圍在了中央。
抬頭看,一個碩(和諧)大的三角蛇頭探出毒牙,口吐人言。
“吞了你!”
猛撲而下。
下一瞬。
“斬妖。”
青色劍光暴起,顯出本相的猖將眨眼間便四分五裂,化作一地亂滾的肉塊。
血雨灑落,肉山崩解,露出道士身形。
他正瞧著被釘死的蛇頭若有所思。
雖說猖兵猖將本就是妖魔鬼怪,被道門捉來役使,聽來不上台麵。但實際上,對妖魔而言,這也是一條十分難得的正道修行之路。
按說對皈依了正道的妖怪,隻破邪煞的“斬妖”,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至少不會像方才,跟切豆腐似的,被斬成零碎。
除非。
它本就是被邪法所攝,不是正兒八經的“護道兵馬”。或者,是法主墜入邪道,讓它沾了血食或犯了惡行。無論是哪一種……李長安冷眼看去,於枚已然在登雲台上跳起一種古怪的舞蹈。回旋踏步間,法衣招展,神鈴晃響。與之同時,一個又一個猖兵猖將從畫中躍出,轉眼,就堵塞了整條街市,目光森冷,湧向道士……都已是無需再廢口舌。
李長安長劍一振,抖開妖血。
“邪魔外道。”
神行籙毫光微放。
他縱身一躍,往群魔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