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母親來了,賈赦趕緊跑出來相迎。他心虛地走上前,躬身陪笑道“大冷的天,母親有事隻管叫兒子過去,何必要親自走一趟。”
賈母也不理他,而是瞅向被捆綁在板凳上的賈璉,衝站在旁邊不知所措的耿忠,問道“不知璉兒犯了何錯,讓你這做奴才的往死裡打他?”
耿忠嚇得臉色慘白,他扭頭瞅了賈赦一眼,心說“我這都是奉命行事,大老爺趕緊救我呀。”
賈赦忙道“回稟母親,璉兒這個孽障整天在外遊手好閒,專做偷雞摸狗的勾當,我今兒若不管束他,隻怕他將來會做出不忍之事。”
賈母回頭瞅著兒子,冷聲道“你原是在和我說話,我倒是想聽聽,璉兒怎麼就遊手好閒了?他整天替你這老子在外麵四處奔波,縱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到是說說,這合府上下,還有誰比璉兒更合用的。”
賈赦拱手回道“兒子教訓璉兒,也是為了光宗耀祖。母親這話,讓我這做兒子的何以自處?”
賈母聞言啐道“我說你一句,你就禁受不起,可你那樣下死手的板子,難道璉兒就禁得起了?你說教訓兒子是光宗耀祖,當初你父親怎麼教訓你來著!”
賈赦陪笑道“母親不必如此,兒子剛才也是一時性起,衝動了一些,此後再不打他便是。”
賈母冷笑道“你教訓你的兒子,我本不該多管閒事,隻是這府裡能做事的,除了璉兒,還有何人?我隻怕你將他給打壞了,以後讓我支使誰去?”
”賈赦忙道“母親息怒,兒子以後再不打他便是。”
賈母也不理他,而是瞅向站在一旁的耿忠,冷聲道“都是你們這幫奴才,整天挑唆大老爺父子相殘,你們才好從中謀利。”
耿大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老太太恕罪,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賈母厲聲道“來人,將這奴才拖下去重打五十板子,打完後攆出府去。”
“是。”
幾個婆子一擁而上,抓住耿忠直接按在地上,劈裡啪啦地打起板子。
賈赦嘴巴動了動,有心想替耿忠討情,又恐惹怒母親,當眾落了自己的麵子。
等婆子們打完耿忠後,賈母又衝賈赦身邊那幾個長隨道“今兒先饒了你們,下次再敢挑唆大老爺父子相殘,定當加倍處罰。”
幾名仆役膽戰心驚地回道“小的不敢。”
賈母又衝邢夫人道“你彆整天順著他說話,該規勸的時候,也要站出來勸他幾句。”
“兒媳知錯。”
邢夫人嘴裡認錯,心裡卻是苦澀不已,“老爺若是肯聽她一句,她在府裡也不會這麼弱勢了。”
賈母最後衝眼眶泛紅的王熙鳳勸道“你也彆難過了,讓他吃點苦頭也不全是壞處,趕緊讓人抬著他回去治傷吧。”
“孫媳尊命。”
王熙鳳應了一聲,隨即招呼小廝上前抬著賈璉回自己的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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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賈母帶著丫鬟婆子走後,賈赦臉色鐵青地環顧左右,厲聲喝問道“剛才是誰通知老太太的?”
眾仆役全都低下頭,不敢多吱一聲。
“早晚讓我查出來,非揭了他的皮不可。”
賈赦撂下一句狠話,便跑去房裡喝悶酒去了。
既然老太太都出麵了,他再想要香水買賣的利潤分紅,多半是沒指望了,這讓他很是鬱悶,隻能借酒和美人來消愁。
…
這邊,幾個小廝將賈璉抬回院內,平兒聞訊迎出來,看到賈璉被打得頭破血流,褲子都染紅了,她也跟著紅了眼眶。
幾個丫鬟婆子上來,想要攙賈璉進屋,王熙鳳急道“混賬東西,也不睜開眼瞧瞧!打的這麼個樣兒,還能攙著走嗎?你們幾個將人直接抬進去,放到暖炕上。
幾個婆子聞聲替下小廝,抬著躺在春凳上的賈璉,隨著平兒向屋裡行去。
賈母、王夫人、邢夫人、李紈向王熙鳳安慰了幾句,又囑咐她趕緊派人去請太醫來替賈璉治傷。
王熙鳳尊命行事,派賈璉的小廝拿著政老爺的名貼,趕往太醫院延請太醫。
將賈母幾人送走後,寶玉又領著三春姐妹過來探望,看到賈璉被打得這麼慘,寶玉也是心有戚戚、感同身受。
探春向王熙鳳提醒道“二嫂子,我聽林姐姐說過,她們府裡住著一位老神醫,你何不派人前去求藥,替璉二哥治傷。”
王熙鳳喜道“三妹妹提醒得是,我這就派小廝過去找雲兄弟。”
…
李紈從王熙鳳那兒回到自己的小院,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賈璉挨打,讓她想起自己的亡夫賈珠。
曾幾何時,她和賈珠就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小兩口,就因為公公賈政的一頓板子,將她那個前程似錦的夫君打得臥床不起、染病而亡。每每想到這事,都讓她痛不欲生。
今天賈璉挨打,又勾起了她的傷心事,令她傷感不已。
李紈正在屋裡獨自落淚,忽聽外麵響起鴛鴦的聲音,“素雲,你們奶奶在屋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