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的我都說了。”
霍克寧脫力一般的靠在椅背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我沒有提到的,陸小姐最好也不要去找彆人打聽。”
她不想看到如花美眷因此早早的凋謝於人間,剩下沒有說的信息,都是霍克寧需要爛在肚子裡,帶進棺材中的。
陸沅君也有分寸,初次見麵而已,霍克寧光是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與她交談,就已經是夠幸運了。
且陸沅君低頭看著在本子上記下來的東西,實在是觸目驚心。藏在水下的冰川方才露出了一角,便足以震撼世人。
“多謝。”
陸沅君將紙筆收好,緩緩的起身,朝著霍克寧點點頭。
霍克寧的目光落在了陸沅君身上。齊肩的短發有輕微的卷翹,蓬鬆又細軟。旗袍勾勒著腰線,玻璃絲襪襯的她腿更白了。
陸沅君和霍克寧樓下花花世界裡的姑娘不一樣。那些人沒救了,即便容顏姣好,可心裡頭早就死的透透的,一心隻想傍個有錢的男人,從此打麻將享福。
她們是空洞的靈魂,唯獨陸沅君眼中有光。
“後天,我在冀大上課,你可以來。”
陸沅君走了幾步,在推門離去之前停下來,轉過身來對霍克寧說道。
霍克寧歪了歪頭,苦笑一聲:“我去不是找打嘛。”
陸沅君想了想,霍克寧說的在理,她這堂課注定是巨石投入湖中,會掀起滔天的波浪。
“再會。”
陸小姐握上了門把手,正要按下去的時候,門把手似有感應一般自己落了下去。
沉重的木門被外頭的人拉開,封西雲正站在門外。
報紙上說封西雲年輕有為並非假話,花花世界的打手根本不是少帥座下士兵的對手,鼻青臉腫的被按在了樓梯上。
打手們瞧見經理辦公室的門開了,一個個掙紮著大聲呼叫著:“霍經理!”
霍經理歪過半邊身子,掛在椅子上,視線越過陸沅君,落在了門外的封西雲身上,伸出指頭朝他點了點。
“下不為例。”
運城現在還不是封西雲的地方,陸司令死後運城各方勢力交錯,封西雲日後要想在運城立足,是不能與霍克寧交惡的。
方才也的確是他理虧,一時急躁闖了花花世界的大門,好在霍克寧不像傳言中所說那樣無法無天,還是給了他麵子的。
封西雲順著台階下來,攬過陸沅君的肩頭,朝著屋內的霍經理微微頷首。
“霍經理海量。”
霍克寧眯縫著眼睛,心眼兒隻有針尖兒般大小,嘴上雖然說這下不為例,可卻把封西雲給記住了。
暗戳戳的想著,一會兒得給當姨丈的大總統寫封信,編排編排他。
不好好在自己的地盤兒待著,天天往運城跑,不是狼子野心是什麼?隻希望那看起來精明的陸小姐,可彆中了他的糖衣炮彈。
若霍克寧跟著他們一起下樓,就會發現陸小姐誠然不負她所望。
封西雲是在東洋留學不假,但體貼的模樣卻更像英吉利戴著假發的紳士們。
他快走幾步,在陸沅君前頭為她拉開了車門,還不忘把手掌貼著車頂,避免陸小姐上車時碰了腦袋。
陸沅君沒有道謝,理所當然的上了車。
本以為最少能夠得到未婚妻的微笑,誰料隻得了一個白眼。封西雲撓撓頭,繞到車子另一頭上去。
封家老帥常說,女人心是海底針,難以捉摸。
封西雲費儘了力氣,猜測陸沅君生氣的原因是自己沒有陪著買婚房,覺得自己不夠重視這樁親事了。
是故封少帥待汽車開穩,打了個腹稿後轉過身來。
“沅君,街頭鬥毆算不得什麼,可裡頭有一個浪人,處理不好便是外交問題……”
陸沅君壓根兒就不看他,目光落在車窗外的街景上。
“你想要運城?”
封西雲被陸沅君一句話頂的不知所措,他的確是想要運城。
運城在陸司令的治下,繁華富庶,明明隻是一個內陸城市,比之沿海口岸也不輸多少,遠近掌兵的人誰不想要呢?
但封西雲總覺得,他這會兒點了頭,和陸小姐之間便會相隔山川險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