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姐吩咐。”
“入夜了以後唱西廂記,崔鶯鶯夜會張生。”
陸沅君繼續吩咐著。
班主有些迷茫,咋給死人唱這出呢?
要不是點戲的活人不正經,要麼就是愛聽這出戲的死人不正經。
但他收錢辦事,主人家就是讓唱十八摸,班主也得讓手底下的孩子上台去一摸姑娘額頭頭,二摸妹子臉蛋蛋去。
不過是個崔鶯鶯會張生,夕陽西下,天擦擦黑,正好還應景兒呢。
把陸司令的照片兒安頓在位子上,陸沅君隨手揪了一把椅子便要往下坐。陸夫人眼疾手快,上前拽住了她。
氣急敗壞的往閨女的後背上拍了一巴掌,這次是真的惱了,力氣也是真的大。
“死丫頭,你有毛病啊!活人怎麼能和死人同席呢!不吉利的呀!”
父女倆真是沒一個叫她省心的。
陸沅君挨了打以後,一聲不吭,不顧母親的阻攔坐了下來,跟陸司令的照片兒坐了同一張桌,喝起了同一壺茶。
“娘,我還沒跟爹一起看過戲呢。”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陸沅君有自己的打算。
陸夫人兩隻胖乎乎的手按在了閨女的脖子上,手上的戒指硌得陸沅君生疼。
“看什麼戲?轅門斬子?”
陸沅君乾咳幾聲,扣開了母親的手,回了彆的三個字。
“鴻門宴。”
戲班的班主站在一旁,豎起耳朵聽著,又是轅門斬子又是鴻門宴的,這他娘的到底唱啥啊?
還唱不唱崔鶯鶯會張生了?
這邊後院兒裡的戲還未開場,前院酒席已經開始上菜了。從橋頭雇來的短工打廚房裡端上菜,一盤兒一盤兒的送上了桌。
酒菜上齊之後,劉二團長喝了幾杯有些上頭,暈暈乎乎的看誰都像小姑娘。胳膊往旁邊一摟,啪唧就是一口。
這一口下去親在了他自己副官的下巴上,胡子拉碴的有點紮。劉二團長揉了揉吃痛的嘴,稍稍清醒了幾分。
“你他娘的坐這兒乾啥?”
二團長一蹬腿,把副官踢到了一邊兒去。
副官剛剛起來,緊接著就有人坐了下來。落座的人皮膚光潔,嘴唇鮮紅,眉毛修成了細細的一道柳葉。朝著二團長看了一眼,真是含羞帶臊。
二團長沒少在酒桌上經曆這種事,多得是人給他塞小姑娘。
這會兒睜大眼睛一瞧,眼前的人十四五的年紀,亭亭玉立,模樣一等一的好。和他平時日的小姑娘不一樣,那些人碰一下就要死要活的,眼前這個自己個兒把纖纖玉指往他的褲腰帶上探。
嗨呀,陸大頭的閨女還挺會來事兒啊,知道投其所好。
劉二團長飄飄欲仙的拽住了羊脂玉一樣的素手,捉到嘴邊香了一口,又不舍的把它送回了自己褲腰帶的位置。
“說吧,你叫啥?”
“小紅娘,盛玉京。”
不似方才那聲團長叫的酥甜,盛玉京三個字帶著幾分變聲期少年特有的沙啞。
他反手向上,解開了劉二團長腰帶上槍套的搭扣,把裡頭的槍握在了手上。
二團長回過神來,想起了盛玉京是誰,是昨兒他哥哥去捧的男旦!二團長可沒有那種癖好,麵露凶光就要往開推盛玉京。
少年笑嘻嘻的把槍口頂在了他圓滾滾的肚子上,含嗔帶怒一般搖搖頭,小指頭摩挲著槍身。
“團長大哥,小心擦槍走火呀。”
在暗處的封西雲遙遙望著,勾起了嘴角,暗自感慨了幾聲。
“果然是個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