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笙來羞的臉都紅了, 生怕陸沅君和對麵的霍克寧笑話她。因著在她的家庭裡, 哥哥來泡舞場算是頂丟人的事。
若叫父親和母親知道了, 一定會打斷哥哥的狗腿。
陸沅君怎麼想尚不知曉, 霍克寧一點不當回事。她一個開舞場的,見多了這樣的花花公子, 闊綽的公子哥們才是舞廳的主要收入來源。
霍克寧不光不會看不起李笙來的哥哥,還要好生招待, 彆讓他移情彆戀了旁人家舞廳的台柱子。
“走吧!”
陸沅君見霍經理等的急了, 衝李笙來招了招手。
“見完曼麗就給你下課,若是怕見你哥哥, 就先從後門回去。”
等在花花世界外頭的黃包車海了去了,不愁回不去。
李笙來做了一番心理準備後, 跟上了陸沅君和霍克寧。
要說她膽子小也小, 要說她膽子大也大, 明明可以從另一邊樓梯下去走後門, 李笙來還是跟在陸沅君她們後頭, 朝自己的哥哥和台柱子曼麗那桌走了過去。
花花世界的舞池足足有五百多平方米,玻璃地麵, 光溜著呢。
在造這個玻璃地麵的舞池時,所有人都說萬一把來跳舞的傷著了怎麼辦,霍克寧執意要這麼做。
現在手搭在扶手上下樓,霍克寧慶幸自己堅持了當初的決定。瞧瞧舞池了男男女女一個兩個都怕彼此摔著, 摟的緊緊的。
這一來二往的, 可不就生意興隆了麼。
舞池裡熱鬨, 舞池外頭也一樣的鶯鶯燕燕。霍克寧在外頭設了一圈雅座,沙發背倚高高的,既坐的舒服,又堵擋了彆人看過來探尋的視線,一舉兩得。
公子哥兒們有的不願意去舞池裡跳舞,就點一兩個舞女來陪自己坐坐。喝喝酒,說說話,三十塊一個鐘頭,他們也愛花這個錢。
這種閒的沒事乾的酸公子淨給女人身上花冤枉錢,因著舞女隻陪他坐一個小時,三十塊就隻買一個賞心悅目而已。
滬上的方言管這種人叫小開,運城的話管他們叫笨蛋。
陸沅君跟在霍克寧的後頭往下走,吸引了不少雅座上闊少爺們的視線。
花花世界又從什麼地方挖來了這麼好看的姑娘,你瞧這股子勁兒勁兒的模樣,一看就有味道。
運城的公子哥兒們不得不承認,從滬上來的霍克寧雖然是個假男人,但品起他們真男人的胃口來,還真是拿捏的非常準。
凡是霍克寧選來花花世界當台柱子的,個頂個的勾人魂魄。
有幾個心思活絡的,在陸沅君台階剛剛下到一半的時候推開了陪自己喝酒的舞女,就招呼一旁站著的侍應生。
“維特爾!”【waiter】
這些人的英文和封少帥可以說異曲同工,沒聽見什麼洋味道,反而能聽出是華夏哪個省份來的。
侍應生一走過來,闊少爺就指著剛剛走下台階的陸沅君,另一手從懷裡摸出了三十塊錢,往侍應生的盤子裡一放,順勢端起盤中的酒杯一飲而儘。
“叫那個新來的,過來陪我坐一個小時。”
說著又把杯子放了回去,朝著地麵呸了一口。
“再換瓶好酒來。”
闊少喝了點酒,暈暈乎乎的,一心放在了陸沅君身上。而跟他一起來的人這會兒還清醒著,一把將他拽回了座位上。
友人緊緊的捂住了他的嘴,衝著侍應生道。
“喝多了,錢你留著花,酒也不要了。”
被按下的闊少不住的掙紮,在侍應生拿著錢走遠以後,他才被友人放開。
“咋?”
一番折騰後,酒意散了大半,闊少爺看著自己的朋友,身子往前一探,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是霍克寧的秘書?”
霍克寧在報紙上招女秘書的消息他們可都看到了,一個個的還笑話從滬上來的霍小姐呢。明明是個女人,還淨光學男人了。
學男人也不學好,什麼不正經學什麼。又是開舞廳,又是養秘書的,橫豎不是爭競然。難不成後頭跟著的就是她找的女秘書?
那橫刀奪愛是不大好。
“可管管你這張嘴吧!”
友人再次撲上來,一把將闊少爺按住了。這次在解釋完以前,是不會放開他的。
“女個球的秘書,那是陸司令的閨女,今天早上去市政樓把你小舅子抓到大獄裡的陸沅君!”
闊少爺抿了抿嘴,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今天出門的時候,他老婆還哭哭啼啼的讓他給小舅子做主呢。
闊少爺手裡隻是闊而已,家裡頭趕上了陸司令在世的時候太平,掙了份家業。又沒兵,又沒權的,咋給小舅子做主呢?
滿大街都是‘封家軍’,愛日小後生的劉大團長在聖彼得醫院,愛日小姑娘的劉二團長在重罪監獄,運城這會兒已經是塵埃落定,誰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不過他們還真是頭一次見陸司令的閨女。
再次朝著陸沅君看過去,陸司令的閨女和親爹一點兒不像。陸司令占據運城十幾年的功夫,城中不管是誰,都認得他。
陸司令的腦袋足有旁人一個半大,遠遠的看過去,肩膀上扛著一個大腦袋,壓的脖子在什麼地方都找不到。
那會兒陸司令摟著青年才俊的肩膀頭子,逮著誰都喊女婿的日子還曆曆在目。眾人都以為他閨女會跟司令一樣,大腦袋小眼睛。
可誰成想,陸司令藏著掖著的閨女竟然長這個模樣。
“早知道當初就答應司令了。”
闊少爺忍不住扼腕歎息,為自己錯失美人而後悔莫及。
友人白了他一眼,直接開口戳穿。
“可扯淡吧,司令啥時候摟過你?”
陸司令是沒讀過什麼書,但又不是傻子,人家就是喝多了,也不摟你這樣的。
關於陸沅君的議論聲被淹沒在了舞廳裡的音樂聲中,陸沅君隱隱約約的聽見有人喊陸司令,但聲音太過飄渺,左右看了看也沒有找到源頭。
再到後來連聲音也聽不見了,陸沅君便不去糾結,快步跟上霍克寧,走向了那位舞星曼麗的桌。
李笙來是頭一回來這種地方,緊緊的跟著陸沅君,明明隻有幾步路卻依舊生怕自己走丟了。陸沅君坐下,她也跟著坐下。
可惜李笙來的哥哥一心撲在曼麗的身上,愣是頭也不肯抬。他察覺到了身後坐下了兩個人,也沒有回頭,隻是擺擺手。
“走走走。”
他有曼麗就夠了,還要彆人做什麼,再來誰都是多餘的。
“曼麗,不給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先生?”
霍克寧先開了口,一聲曼麗叫的親呢,讓李笙來的哥哥有些惱火。
誰啊,這麼沒規矩。不管你和曼麗私下裡什麼交情,這會兒她跟著我,就是我的。誰也不該在這個時候上來,叫她曼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