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西雲急急忙忙按著姑母值得方向趕過去, 除了一座假山和淙淙的小橋流水之外,什麼也沒有瞧見。
因著他心裡著急,跑的太快, 給封西雲引路的丫頭被他甩在了後頭, 沒有跟上。
少帥隻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來,左右觀察著,支棱著耳朵仔細聽。忽的耳尖一動, 假山後頭好像傳來了一聲微弱的呼救。
“放開我。”
聲音一聽就是陸沅君,封西雲便立刻又追了過去。
按姑母說的, 她把沅君丟給了霍可靈, 霍家的人沒有一個不瘋癲。相比之下,逃出滬上在運城安家的霍克寧還算是正常。
霍克寧的妹妹霍可靈小小年紀聲名在外,仗著家裡的背景, 整日胡來。誰知道她今天又在折騰什麼,可不能讓沅君受了氣。
封西雲快走了幾步之後, 陸沅君呼救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少帥的心也越來越焦急。
“你到底要乾什麼?放開我, 咋還脫衣服了呢?”
陸沅君一聲比一聲急促,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 封西雲剛好趕了過去。
都怪死去的姑丈, 非得搞什麼江南的園林。院子裡是三步一景了,但光聽著聲音找不到人, 也夠讓封西雲焦心的。
轉過最後一圈, 總算是讓封西雲找到了陸沅君, 可好像有什麼地方和剛才不一樣了。
他領著陸沅君進金家大門的時候,穿的不是這身衣服,鞋也不是這雙鞋,耳環也不是這幅耳環呀。
“封西雲!”
霍可靈拽著陸沅君的胳膊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在見到封西雲的一刻也露出了驚喜的神情。
不同於彆人隻在報紙上見過封西雲,霍可靈是真的見過。雖然那是她的年紀還不大,七八歲的孩子總歸是記事了。
封西雲和自己的幾個哥哥們,每逢周末就會去文台路看足球比賽,有時還會去洋人的球場打網球。
當然,更多的時候是相約結伴,在比賽散場之後去打裁判。
久彆重逢之後,霍可靈一眼就認出了他。
被霍家的人叫出名字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封西雲點點頭就當是打過招呼了,快步往前走了走,試圖從霍可靈的手上把陸沅君搶過來。
一來封西雲怕把陸沅君拽疼了,二來吧霍可靈的力氣還真是大,幾番糾纏之後還在原地僵持不下。
“你到底想乾什麼?”
封西雲這會兒臉色不大好,就算滬上是霍家的地盤,但也不代表他封西雲就得受霍可靈的氣。
平日裡自己委屈一下也就算了,畢竟霍家的長輩是他名義上的頂頭上司,偶爾還是要聽從調遣的。
可總不能讓陸沅君被霍家一個小丫頭製肘吧?說出去要被人笑話。
霍可靈死死的拽著陸沅君的袖子,比方才金夫人用的力氣還要大,不知道還以為陸沅君是她的未婚妻呢。
“西雲哥哥,你彆怕。”
霍可靈笑得狡黠,偏了偏頭示意封西雲往旁邊看。
封西雲和陸沅君齊齊看了過去,木頭的架子,上頭罩著一塊黑色的布,底下跟著一個箱子。
兩人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再說了,這東西並不稀罕,大街上拉黃包車的師傅也能識得。多的是洋人在街口支架起來,拍滬上的人文與街景。
報紙上登過不少黃包車夫和乘客,街頭賣菜肉餛飩的也照過相的。
“照相機。”
封西雲好像有點明白了,但又不太明白。
有照相機又怎麼樣?是你拽著我們沅君不撒手的原因麼?
霍可靈搖搖頭:“西雲哥哥,這可不是普通的照相機。”
她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低到隻有封西雲和陸沅君能夠聽見。
“一位徽商送給我父親的,能攝影的機器。”
滬上此時已經有了電影戲院,幾個當紅的明星比梨園的大家還要惹人追捧。能攝影的機器人人都知道,可真沒有幾個人見過。
霍可靈帶來金家的,顯然是個稀罕物件。
“那又怎麼樣?”
封西雲用力一扯,試圖把霍可靈的手從沅君身上拽下去,但這丫頭咬定青山不放鬆,就是不願意撒手。
仿佛陸沅君是她要定的一樣新衣裳,今天非穿上不可,誰也不能搶。
“我剛摸了摸陸小姐,就是仙楽斯的曼麗也沒有陸小姐這身段兒!”
石桌上鋪著一塊布,上頭放了一厚摞的新衣裳,都是如今滬上最時興的款式。凳子上頭那一件,正是陸沅君不久前穿的那一件。
而陸沅君此刻身上穿的,是霍可靈帶來的。
“父親讓我做一些正事,那我想著不如拍一個影片,讓海那邊的東洋人也好,西洋人也罷,看看我們華夏如今的女子究竟穿的是什麼。”
總歸是正事了吧。
霍可靈想了很久,身邊也就金家小姐模樣身段還算端莊,又會幾句英文能夠介紹。
旁的人小家子氣,她還看不上。金小姐年紀大一些,但等拍出來以後,應該也看不出來的。
當然,滬上多的是比金小姐身段兒模樣好的,往百樂門和仙楽斯的大門前一站,幾乎每一個進門的姑娘都要勝過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