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著小手指頭的之間,隻露出月牙一般細的一條指甲蓋,回應了金夫人的疑問。
“有那麼一點點仇。”
金夫人扁扁嘴,想著等她過壽的時候,給到場的賓客解釋解釋,不能被這個姓季的壞了侄兒的名聲。
有仇就難怪了,彆的報紙都隻說封西雲夜會神秘女子,隻有這位季泉明,點出了舞星曼麗的名字,說的還有鼻子有眼的。
“先吃飯。”
金夫人胸口仍是氣悶,不過既然西雲沒有多大的錯,也就還是吃早飯要緊。
金家小姐在母親教育表哥的時候,已經吃好了。把凳子往後一退,刺耳的拖拽聲響過以後,從凳子上起身,轉身就要離去。
“上哪兒去?”
金夫人頭也不抬,悶悶的問了一句。
“又去和霍家的瘋丫頭一起捧戲子?”
大清早的戲園子都還沒開門吧,看把你猴急的。
金小姐被母親說中了心思,因慌亂而腳下一虛,轉過身來狡辯。
“娘,你說啥呢。”
“還冤枉你了不成?”
金夫人根本不看自己的閨女,嘴上說的再好聽,一出金家的大門就直奔戲園子。今天捧這個,明天捧那個,半點不衷情。
要不是金夫人親眼看著自己生出了金小姐,還真有點懷疑是不是跟封家老帥把孩子抱錯了。
平時金小姐就不愛聽母親教誨,這會兒當著封西雲和陸沅君的麵,臉上有些掛不住。右腳在地上狠狠的跺了兩下,金小姐氣呼呼的,轉身就要往外走。
不讓我去捧戲子?我今天偏要去捧戲子,我還要捧他四五個戲子!
還沒踏出房門,母親的聲音再次自身後響起。
“你帶著沅君到處轉轉。”
閨女也不怎麼靠譜,可也不會去什麼百樂門,做身衣裳,戲園子看看戲也是成的。
金小姐折回來,開口就要拒絕,她才不要帶著陸沅君出去呢。一個從運城小地方來的窮親戚,彆家的小姐會笑話她的。
然而拒絕的話還沒出口,陸沅君先否了這個提議。
“姑母,不用麻煩了,我吃完飯還有事要做。”
金家母女十分意外,想著陸沅君初來乍到,在滬上都沒有個認識的人,能有什麼事做?要緊到不和小姑子去看戲做衣裳呢?
母女二人雙雙看向封西雲,雖為開口,也能看出是在詢問。
封西雲比她們還要茫然,沅君能有什麼事做?也不告訴自己,昨夜不是說好了坦誠嗎?咋有事藏著掖著不告訴自己呢。
難不成真像父親說的,女人的話不能信嗎?
陸沅君夾起了小菜細嚼慢咽,吞下去之後還喝了一勺湯,勺子磕碰到了碗沿,陸小姐笑咪咪的的把報紙反轉了過來。
用手指撫平了被金夫人扣破的地方,季泉明三個字歪歪扭扭的,還少了一塊,不過仍然能夠看清。
“我要去報仇。”
陸沅君若無其事的開口,表情輕鬆,仿佛說的是什麼輕巧的話一樣。
“這個不錯。”
給封西雲夾了自己方才嘗過的小菜,放在了封少帥麵前的小碟裡。
“嘗嘗嗎?”
封西雲被突如其來的體貼弄昏了頭,把小菜夾起送入了口中,以前都是囫圇吞棗,這次細嚼慢咽之後才吞咽入了喉嚨。
看到侄兒已經被轉移了注意,金夫人搖搖頭,龍生龍,鳳生鳳,封西雲果然跟他爹一個德行。
“陪著沅君一起去。”
報仇兩個字讓金夫人心裡頭熨貼,沅君這丫頭有男兒風範嘛。
最好能讓這個姓季的專門寫上一篇,來把自己寫過的謠言給改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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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上,亭子間。
季泉明自打被冀北大學趕走以後,躲在書房裡不敢見人,怕被人笑話。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實在過不下去了,就背著家裡頭的人,來運城租了亭子間住下。
有幾個學校不曉得他在運城的事,也邀請了他去教書,季泉明還給報紙上供稿,在一處小報裡有個專欄。
要說好巧不巧,恰好封西雲的事情被他知道了,連夜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個長篇出來,寫完抖抖紙張,季泉明很是滿意。
瞧瞧你陸沅君的未婚夫,又比我好到什麼地方去。
桌上放著剛到手的報紙,耳邊能聽到鄰居家裡的吵鬨聲,季泉明躺在一條窄窄的硬板床上,嘴角掛著一抹得意的笑。
“嘖嘖嘖……”
忽的鼻尖一癢,似鑽進了什麼東西,季泉明扔掉報紙打了個噴嚏。
“阿嚏……”
一聲過後,季泉明以為是家裡人想他了。
“阿嚏。”
兩聲,季泉明皺起眉頭,這可不是好兆頭。
從床上起來,季泉明走到了門邊,把那扇破爛的門關了關緊,莫名的心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