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腐。
是李市長的愚昧和蠢陋害的他沒了娘。
再後來,李勳來就認了那位田中醫生做老師,還跟著坐了渡輪,上東洋留學去了。
“剩下的事你就都曉得了。”
李勳來數年如一日的跟父親做對就是了。
說完了李家的密辛,陸夫人連早飯也來不及吃。用熱毛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就急匆匆的往外頭走。
續弦的李夫人或許算的上一個不錯的後娘,可絕對不算一個好的牌友。光是想想她昨晚贏了自己多少錢,陸夫人就急的胸口氣悶。
陸沅君隻顧著聽母親說閒話,險些誤了時間,草草的吃了一口,便也出門往市政樓去走。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陸宅的汽車已經拉著陸夫人出門打牌九去了。
正琢磨走出巷口,招呼一個黃包車的時候,鳴笛聲自身後響起,封西雲的汽車停了下來。
陸家的汽車是嶄新嶄新的,封西雲的車呢,也不曉得跟著他走了多少路,上頭劃痕塵埃無數。打老遠就能認出來,全城找不出更埋汰的車了。
“就知道你不會乖乖休息。”
車門從裡頭被人推開,封西雲衝著陸沅君招招手。
“可是要去市政樓?”
陸沅君點點頭,一邊往車上走,一邊琢磨難不成是封西雲在陸宅裡頭安插眼線了?不然怎麼會像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一樣,把她的想法摸了個門兒清呢?
心裡頭是這麼想的,卻不能直接問。上車坐穩以後,陸沅君拐彎抹角的開口。
“知我者,西雲也。”
前頭坐著司機,封西雲還得擺著少帥的架子,眼裡的得意也好,嘴角的笑意也罷,都不敢露出的太濃,勾起的弧度更不敢太大。
但若是仔細瞧了,還是能從眼角因微笑而皺起的細紋裡讀出一些的。
“辦銀行需要籌備,開工廠也需要時間,眼下唯一能立刻拿到台麵上來的,可不就是把李勳來和市政樓的事嘛。”
封西雲還真沒在陸家安插眼線,他隻是了解陸沅君而已。
“昨天送你回來以後,我去李市長那裡把事情說了一下,這會兒李勳來應該已經坐在市長的辦公室裡了。”
李市長幫著陸司令治理運城,少說也有十來年的功夫。
比起讓陸沅君這個故交的女兒去□□臉,還不如自己幫著沅君把事情辦好了。
滿城都是封家的兵,封少帥走進李家宅院,對李市長說要換個市長的時候,他就好不掙紮的答應了。
因著李市長知道,掙紮也是沒有用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封西雲坐了新的運城王,陸司令的舊人肯定是不能用了。
“可尋好新的市長人選了?”
在市長的位子上坐了十來個年頭,對於運城,李市長還是很有感情的。
“若是沒有,我倒可以推薦幾個。”
李市長單手舉在耳邊,握成了拳頭。
“絕無要安插釘子的意思,隻是不想市政樓因我的突然離開而停擺。”
然而沒等李市長把自己推薦的候選人說出來,那剛回運城的冤家兒子李勳來就走了出來,大咧咧的跟封西雲招手。
“可是來給我送上任令的?”
李市長見狀,氣的捂著脖子就要往後仰。李勳來趕緊走了上去,一手扶住了親爹,低聲的湊仔父親的耳邊道。
“您可當心,萬一我把您送到聖彼得醫院,叫洋人的綠眼睛看個光溜溜就不好了。”
和李市長一樣驚訝的,還有晨起到市政樓裡工作的職員們。
秘書輕輕的在市長辦公室的門上敲了三下,咚咚咚,勻速且緩慢。
緊接著秘書抱著文件,腦袋垂下看著自己的鞋,在心裡默默的數著數。李市長的歲數大了,以他的速度走過來開門,怎麼也得數到五十。
秘書覺得自己彎下腰來擦擦鞋子上的塵土,是完全來得及的。
可剛剛彎下腰,手指還沒碰上皮鞋的鞋麵兒,剛數到七的時候,門就從裡頭被人推開了。腦袋被嘭的撞了一下,秘書險些把手裡的文件給弄掉在地上。
秘書起身揉著腦袋,琢磨著今天市長怎麼這麼快呀?
一抬頭,發現推開門的人不是他的等待的那一位。
“李市長呢?”
秘書探過腦袋,往屋內張望。
“我就是李市長。”
李勳來抬手攔住了朝屋內張望的秘書。
“新的李市長。”
怕秘書不相信一樣,李勳來拿出了一張調令,還有父親昨晚不情不願在書房裡寫下的交接文書。
對上秘書吃驚的表情,李勳來心裡頭彆提多高興了。
在滬上的時候,他對曼麗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自打回了運城,心情太過愉悅,連曼麗的名字都沒有在腦海中劃過一次。
“把上一任李市長下發的政令,統統整理一番,給我拿上來看看。”
李勳來摩拳擦掌,沒有彆的意思,不過是挑挑父親的毛病罷了。
凡有不妥當的地方,統統推翻,讓那固步自封,墨守成規的老頭子看看新青年的厲害。
故而當陸沅君和封西雲到市政樓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這樣的一幅畫麵。
“李市長對於運城排水管道的問題上,錯誤很大。東洋的地下水網可不是這樣的!”
“李市長對於運城各大商號的管理上,錯誤很大。東洋的株式會社可不是這樣的!”
“李市長對於運城眾家錢莊的統籌上,錯誤很大,東洋的新式銀行可不是這樣的!”
陸沅君一進門,就聽到李勳來開口不離自己的爹,閉口不離東洋。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即便當她看到李勳來對於新政令的批閱卻有不錯的想法時,仍然這樣的覺得。
封西雲擦了擦額前的冷汗,解釋道。
“李勳來在東洋受得影響不小。”
事實上,以前陸沅君沒有注意過,這會兒仔細一瞧,李勳來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東洋貨。就連他擺在桌上的那盒香煙,上頭也寫著東洋的文字。
更讓陸沅君害怕的事情發生了,當李勳來聽完自己的來意以後,做出了這樣的回答。
“男女怎麼可能同薪同酬?先進如東洋也沒有這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