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一燙,封西雲彆過頭,轉身朝向門外。
“要不,要不我現在回去拿吧?”
“不急,明天讓李副官去拿就好。”
五天後才成親,又不是明天,急什麼呢。
封西雲轉過身來,不曉得手腳該放在什麼地方。
“我頭一回成親,沒有經驗,要有做的不妥當的地方……”
聽到這裡,陸沅君突然笑了起來。誰不是第一回成親啊?你若是成過好幾回輕車熟路了,我也不會嫁不是?
“我又不是你的上峰。”
陸沅君緩步走向封西雲,哪裡不妥當也用不著這麼緊張。抬手替封西雲解開了兩道扣子,陸沅君拍了拍他的胸口。
“曉得了嗎?”
封西雲點點頭,曉得二字正要脫口而出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
“少帥!”
“少帥,你在不在?”
“少帥您聽見了回我一聲!”
“少帥我知道你在裡頭,有緊急的軍務!”
說曹操,曹操到,兩人才不過提了幾次李副官,人就真的到了門外。再一次被人打斷,封西雲的心情極差,臉色也拉了下來。
恍惚之間,封西雲想起了自己半夜帶著軍務去敲父親臥房門的時候。當時封西雲隻覺得是父親不明孰輕孰重,美色誤人。
現在看來,以己度人,他忽然就理解了父親的舉動。
起碼眼下,即便李副官說了自己是帶著軍務來的,封西雲依舊不想開門,他隻想跟沅君在屋裡繼續。
“少帥!”
門外的李副官就等不見回應,自己撞開門闖了進來。
入眼瞧見陸沅君和封西雲麵對麵站著,衣裳也都體麵的穿著,李副官就不明白,既然如此,為什麼少帥不給他開門呢。
“少帥見諒,的確是十萬火急的事。”
急到不能在門外多等一刻,急到他下車以後,從陸宅的門口開始一路狂奔,急到李副官氣喘籲籲來不及休息。
“韓司令跑了!”
李副官雙手扶著膝頭,膝蓋彎曲,腰也直不起來,聲音裡滿是喉舌乾燥而帶來的嘶啞。
嘶啞的聲音,勝過平地乍起的驚雷,聽了消息的陸沅君和封西雲都僵在了原地。
“下午的時候,韓司令不是還說,還說……”
還說誓與毫州灣共存亡,除非被炮彈炸死,被子彈打死,被東洋人用刺刀戳死,也不會後退半步嗎?
“狗日的說的好聽,東邊兒的線人傳來了消息,韓司令剛剛講完話,就領著自己的妻兒老小,帶了一隊親信逃跑了。”
李副官一想到這些,氣的牙根兒都癢。
嘴上說的好聽,像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可一扭頭比誰跑的都快。
“建康那裡什麼意思?”
封西雲上前一步,和陸沅君卿卿我我的心思徹底沒了。
李副官這會兒終於緩過一些,站直了身子,準備湊在封西雲的耳邊說話。然而少帥推開他,示意不用避開沅君,直說就成。
“更氣的來了!”
李副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咧開嘴能看見後槽牙。
“建康那邊讓我們原地待命,在命令下來以前,不要輕舉妄動。”
沒有韓司令擋著,東洋人從毫州灣登陸,長驅直下,連個阻攔的都沒有。封西雲雙唇緊抿著,咬緊牙關,指尖輕輕顫著,一時找不到該說什麼好。
“少帥,我們現在怎麼辦?”
李副官等著封西雲的回答,眼下這種情況,李副官自己是沒有主意了。
此刻是比大帥走的時候更加緊急,更加要命的時候,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身首異處。
“讓人們預備著,隨時出發。”
封西雲拍了拍李副官的肩頭,上峰讓原地待命,自己又能說出什麼命令來呢?
一旁站著沉默不語的陸沅君深吸一口氣,朱唇輕啟。
“李副官,你去……”
話音未落,李副官一臉期待的看了過來。少帥的未婚妻腦袋靈光,說不定能有什麼好的想法。
“陸小姐但說無妨!”
這兩年裡,李副官天天見陸沅君去市政樓,說這裡要這麼來,那邊要那麼做的。指手畫腳的,還能讓李市長心服口服,說不出拒絕的話。
聽聽陸小姐要說什麼,是不會出錯的。
“你去小公館把我的紅絨鳳冠拿來。”
在李副官滿臉的期待中,陸沅君說出了不著邊際的答案。
“拿什麼?”
李副官一位自己聽錯了,歪著頭開口詢問。
難不成陸小姐想和幾年前的中元節一樣,再關起門來鬨一場政變?可現在的敵人也不是劉家的兩位團長,而是遠在毫州灣的東洋人啊。
這會兒關上門,也就能拿下一個半東洋人。一個是李勳來市長的東洋老婆,半個李勳來這假東洋人。
拿他們也沒用啊……
“你不是說明天再拿也來得及嗎?”
封西雲扭過頭,看向陸沅君,怎麼突然又把鳳冠這茬提起來了。
“韓司令跑了,你還能在運城待五天?”
陸沅君嘴角的笑意不知何時消失不見,轉而被深入骨髓的冷意所取代。
“後天就成親。”
李副官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一股腦的湧了上來。終於看到少帥要成家了,卻偏偏是這個節骨眼兒,拱手想要道一句恭喜,嘴角也實在勾不起笑意。
“我這去拿!”
既然陸小姐在這種時候還願意嫁,他說什麼也不能讓少帥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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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舉國上下,沒有人不曉得韓司令逃跑的消息。東洋人雖還沒有長驅直下,可倒出都是真真假假的消息,有說瀛洲人已經下船了的,也有說東邊省份已經丟了。
但不管怎麼樣,陸家宅院門口張燈結彩,掛了紅燈紅綢,讓過往的人瞧見了,誰心裡頭也不痛快的。
封西雲手握數萬兵馬,在這種時候按兵不動娶老婆?有沒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