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沅君的手無力垂下,拇指和食指分離開來, 粉筆骨碌碌的滾到了地上。
“眼下比起的晉商和錢莊的沒落, 我們更想知道,你還配不配做我的先生。”
黃汀鷺的脊背挺的筆直, 目光灼灼的看著陸沅君。
自從做了陸沅君的學生, 他閒暇的時候就會站到學校湖邊兒的大石頭上,跟過往的學生說先生課上的言論。
要麼就把陸沅君課上講的, 整理成冊送到報社去。先生留下的課業, 黃汀鷺做的認認真真。
吳校長都不能讓黃汀鷺服氣, 天下唯有陸沅君和山上風父親,能讓黃汀鷺低下頭顱。可如今的陸沅君,讓黃汀鷺覺得自己過去兩年的辛勞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陸沅君麵色平靜,和黃汀鷺比起來,有天壤之彆。仿佛掉了個, 嫁給封西雲的人是黃汀鷺一樣, 比自己這個新娘子還著急。
“鼠輩!”
教室門緊閉, 卻從走廊裡傳來了一聲怒吼, 一聲接著一聲。
學校裡沒剩下多少學生, 卻仿佛都集中在了門外的走廊裡頭, 腳步聲淩亂紛雜,聽起來仿佛有數十上百人之多。
“大家冷靜!”
吳校長的聲音也跟著傳來, 不過校長的安撫並不能讓外頭的學生們鎮定下來, 反而更加的焦躁了。
“校長!難不成你也站在他們那邊嗎?”
“電波裡說什麼, 校長沒有聽到嗎?”
“瀛洲人已經從毫州灣登陸,如入無人之地!”
“本該鎮守元帥,手握數萬兵馬,光顧著洞房花燭了?”
學生們的質問此起彼伏,陸沅君轉身走下講台,想要開門看看外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教室的門卻先她一步,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陸沅君以為闖進來的是學生們,下意識把手探進挎包裡頭,去拿沒有子彈的槍。
“沅君,是我。”
她聽到了封西雲的聲音,抬起頭來,看到了墨綠色裁剪得體的軍裝。
封西雲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粉筆撿了起來,捏在手中朝著沅君淺笑。
“上峰的命令還沒來,不過……”
他聳了聳肩,嘴角的笑意裡沾染了幾分苦澀。
“不過你也應該也聽到了,瀛洲人從毫州灣登陸,我不能等了。”
封西雲剛剛收到毫州灣的消息,就立刻乘車回了小公館。誰知管家說太太不在,拿著本子去學校裡上課了。
李副官給封西雲提建議,事態緊急,寫封信給太太看就好了,或者可以派幾個人去學校裡保護太太,彆被氣昏頭的學生們給欺負了。
可封西雲轉身就往外走,坐上車讓司機往冀北大學的方向開。
封西雲在運城住了兩年半,全城的百姓都認得他平時坐的汽車。在路上遊行的學生瞧見了封西雲,都跑著追了過來。
撿起什麼,就往車上扔什麼,砸什麼。
等汽車停在冀北大學的時候,到處都是被石子砸到後留下的坑洞,難看極了。
下了車後的封西雲,即便被手下的圍著,也依舊挨了不少罵,多少被扔過來的東西砸了幾下。
沅君低下頭,看到封西雲捏著粉筆的那隻手的拇指上,有一道不知被什麼東西勾過後留下的血線。
“多想跟你過幾年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