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頭一沉,陸沅君的手落在了他的肩頭,苟團長聽見了自己吸氣的聲音,偏過頭一瞧,女子的手跟新拔的小蔥似的。
篝火旁圍簇的騎兵們,瞧見了這一幕,說話的聲音停了下來,恨不得湊近些仔細瞧。
“團長這是走桃花運了?”
副官一臉不願相信,搖搖頭,那個女人當真是個禍害呀。
“聽說跟封少帥還是新婚呢,這就勾搭上咱團長了?”
“你不看報紙?封少帥的那模樣,比個潘安也差不多了吧?你看看咱團長?”
“咦還是我老婆好,模樣是沒有這個娘們兒好,但對我是真心的。我老婆說了要是我死了,她給我守一輩子寡呢!”
“可扯淡吧,就你天天跟窯姐兒廝混的,我打賭你一死,你老婆第二天就改嫁!”
“你罵人!”
“罵你咋了?”
篝火邊眼看著就要爭執起來,副官噓了一聲。
“都閉嘴,看!”
眾人把視線移過去,女人的手從團長的肩頭向下移到了胸口的位置,輕輕的拍了拍。
“謔,咱團長可真是好運氣。”
騎兵們這樣想,苟團長也不例外,看著陸沅君在自己身上猶疑的手,苟團長方才那點兒憤怒早就扔到了九霄雲外。
“團長您彆介意,太君說了,進去可不能帶著武器。”
陸沅君的聲音比夜風還要輕柔,掃在耳邊叫人心猿意馬。
“東洋人毛病多,還沒打下江山就已經把自己當皇帝了。”
苟團長也不是頭一回被東洋人繳械,比起以前被東洋兵在身上一頓亂摸,他更喜歡這會兒的陸沅君。
從苟團長要上解下了兩把槍,小腿上取下了一把匕首,陸沅君把這些東西遠遠的甩在了身後的草叢裡。
“陸小姐,你可摸仔細了!”
苟團長看著陸沅君,還有些意猶未儘。帳子裡頭的人,對他的吸引力可沒有眼前的女人來的更強烈。
且除了腦袋裡那些不堪入目的想法之外,苟團長覺得陸大頭的閨女恐怕是第一次搜彆人的身,他綁在胳膊上的匕首陸沅君還沒發現呢。
“彆讓太君等急了。”
陸沅君掩麵笑了笑,眉眼彎彎如同天上掛著的新月。
苟團長聽見太君兩個字,翻了個白眼。剛才還防著自己,這會兒又叫他進來,東洋鬼子真是麻煩死了。
陸沅君側身給苟團長讓開,自己退在了後頭。苟團長昂首闊步,掀開簾子就走了進去。
然而簾子放下的瞬間,當他看見帳子裡的場麵時,下意識的就把雙手舉過了頭頂。
“有事好商量,千萬彆衝動。”
跟在陸大頭閨女身邊兒的二老漢隨從,手裡頭拿著槍不說,兩個口袋裡還鼓鼓囊囊的裝著□□,□□的鐵環就那樣明晃晃的掛在外頭。
他跟東洋人投誠是為了錢和勢力,要是把命搭上就不值當了。苟團長吞咽了下口水,喉結上下滑動。
讓他更為緊張的是,跟在他身後的陸沅君突然靠近。方才沒有在他胳膊上摸過的手,終於放了上來。
沿著肩頭一路向下,摸到小臂的位置停了下來。
“呀,沒想到這兒還有一樣呢。”
陸沅君解開了苟團長的袖口,將匕首取了下來。
在手中掂量了幾下,陸沅君把刀尖貼上了苟團長的脖子,自己踮起腳尖,湊在了苟團長的耳邊低語。
“讓團長您多慮,我這回摸仔細了。”
手中有了槍,自然用不著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武器。
陸沅君繞到了苟團長的麵前,背轉身不去看庫兵老張和東洋的中將。
“老張,留下翻譯官。”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子彈從槍口射出,衝向了中將的麵門。子彈的速度並不是人能夠躲閃的,中將的痛呼都沒有來得及出口,和他的驚懼一樣停留在了麵頰之上。
陸沅君覺得身後濺上了星星點點溫熱的東西,她皺了皺眉頭,不願意去想究竟沾上了什麼東西。
苟團長聽見動靜的瞬間彎下了腰,兩手抱住了陸沅君的腿,雙腿再次直起的時候,陸沅君已經扛在了自己的肩頭上。
“不想她死的話,就把槍放下。”
苟團長看著轉過身來駝背佝僂的二老漢,讓陸沅君擋住了自己的大半身子。
庫兵老張雙手端著槍,從帳子上已經能看見人影憧憧,如果跟百來個騎兵對上,他們是逃不脫的。
但放下槍的話,就連一點先機都沒有了。苟團長這種人,放虎歸山絕對沒有好下場。
“團長,我這兒還有匕首呢。”
苟團長就長了兩隻手,把陸沅君扛在肩上,控製著不掙脫已經耗儘了兩隻手的力量,沒有來得及奪下陸沅君的匕首。
冰冷的刀尖抵在了他的側麵脖頸上,似被繡花針戳了一下,脖頸處傳來瞬間的刺痛。
“苟團長,你這會兒聽我的,指不定還能留一條命。”
陸沅君的聲音就在他耳邊,苟團長甚至能感受到從她口中呼出的熱氣,但陸沅君的威脅他並不放在眼裡。
“那陸小姐動手啊?”
苟團長嗤笑一聲,吃準了陸沅君下不去手。
誠然,陸大頭的閨女膽子不小,敢在兵臨城下的時候來演這種戲碼。但即便帳子裡沒有明亮的電燈,燭火搖曳昏暗,苟團長也看的清清楚楚。
在吩咐她的隨從官開槍的時候,陸大頭的閨女特意繞到了自己的前麵,背轉身不去看。所以在苟團長看來,眼前的女人膽子大是大,也還沒大到敢殺人的地步。
彆說女人了,就連他自己,在手上第一次沾滿鮮血的時候,前後還心驚膽戰了好幾天呢。殺人?殺豬都不是好受的。
草原上冬天宰牛羊,把牲口的四條腿綁起來倒掛吊著。屠戶磨刀的時候,牛看著人的眼睛裡儘是熱淚,不住的往下流。
屠宰不會說話的牲口都得是鐵石心腸的人才能做,殺人?把匕首捅進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苟團長確信陸大頭的閨女下不去手。
匕首橫在他的脖頸後方,就隻停留在那一絲可以忽略的刺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