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城城樓。
自打目送太太出了城門, 運城的守軍各個提心吊膽, 生怕陸沅君一去不返。代替李副官負責運城的軍官乾脆搬了一把椅子,所有的軍務都坐在城門樓子上來處理。
一邊看地圖規劃行軍路線, 另一邊還要時不時的拿望遠鏡瞅一瞅,看看苟團長駐紮的地方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動靜。
城中的士兵整裝待發, 如果一有不對, 就立刻出城把太太救回來。
白天還好, 多少可以看個大概,可太陽落山之後夜幕低垂,除了隱隱綽綽的篝火, 什麼都瞧不見。
不少人勸軍官回去歇歇,晚上城樓上風大,彆在緊要關頭著了涼。大敵當前, 軍官也沒有睡覺的心思, 便乾脆繼續再城樓上等候。
夜半時分, 正在城樓上的人揪心的時候,星星點點的篝火在一瞬被人撲滅,入眼漆黑一片, 再無半分光亮。
“壞了!太太出事了!”
軍官立刻從椅子上起來, 當即招呼士兵們集合, 要開著車去把陸沅君接回來。
可對於還沒有集結完畢,軍官就發現了一連七個強光閃過, 似煙火一般突入其來, 消失的速度比煙火慢了幾分, 模樣也沒有煙花好看。
太太帶去了七個□□,這會兒炸了七個,一切按著計劃進行著。
城樓上的守軍稍稍鬆了口氣,當汽車的車燈亮起,朝著城樓方向來的時候,心就越發的放回了肚子裡。
軍官拿著望遠鏡,時刻盯著汽車的車燈,吩咐守門的兵隻要汽車一來,確定是太太救立刻把人迎進來。
四五裡的距離,對於汽車來說用不了多少時間,陸沅君一行人用了最快的速度,不到半個鐘頭就已經進了運城的城門。
軍官也從城樓上下來,侯在那裡等著陸沅君進來。
車窗搖下來的瞬間,煙熏火燎的味道緊跟著就傳來出來,站在邊兒上的軍官聞得清清楚楚。想必是□□爆炸過後,煙火氣掛在了幾人的衣服上,就這樣帶了回來。
城門這邊除了火把之外,還有電氣公司拉的電燈,不能說亮堂的如同白晝,可也能把任何蛛絲馬跡照出原形。
除了濃重的煙火氣之外,陸沅君的臉上有血跡,身上的衣服也到處是暗紅色的斑塊。那斑塊是什麼,運城守軍都能認出來。
一隻手從車窗中探出,陸沅君拽住了站在邊上的軍官。
“我能做的隻有這麼多,剩下就全靠你了。”
她雖沒有在運城中長大,可這兩三年的日子,運城對於陸沅君來說,早就不再是她父親把持占據的城池了。
城中的百姓,冀北大學的學生,街頭巷尾挑著擔子的小販,每一個都是活生生的人。這些人的性命,此刻她交到了封西雲的部下手中。
她拽著軍官的袖子,掌心的血跡蹭臟了他的衣裳。
“剩下的都交給我吧!”
軍官扣開了陸沅君的手指頭,拍了拍車門,衝著司機使了個眼色。
“送太太回宅子裡休息。”
叫女人在戰場上做先鋒已經夠丟人了,太太為他們解決了一個麻煩,剩下的就再沒有捷徑可走,隻剩下死守血拚一條路。
汽車載著陸沅君駛回了陸家宅院,宅院裡頭的人沒有幾個睡得著的,聽見陸沅君回來的動靜,一個個的都從炕上爬了起來。
或披上衣服站在門外,或在屋裡頭推開了窗戶,目光都鎖定在了被丫頭從外攙扶進來的陸沅君身上。
“咦!小姐這是去哪了?”
扶著陸沅君回屋的丫頭關上門,站在院子裡,看著自己掌心沾上的血跡,搓撚以後還有細碎的黏膩油脂。
跟在她身邊兒的人縮了縮脖子,拽著丫頭往廚房的方向快步離去。
“小點兒聲,彆讓小姐聽見!”
兩個丫頭進了廚房,和同樣在半夜驚醒的廚子一起點著了灶台,往鐵鍋裡倒滿了熱水。
“多燒些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