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白玉的石階被鮮血染紅,東洋人在台階上仰頭開槍,可這個時辰日頭就在頭頂,視野裡白茫茫的一片刺眼的很,根本尋不到人影。
廟裡幾十個和尚,人人手裡一把槍,東洋人的小隊才不過十幾個,撐了片刻之後倒下了半數之人。
隊長咬緊牙關,右手抬起攤開又迅速合攏握成拳頭,向後一揮做了個撤退的手勢。
士兵們跟著對著向後退去,鑽進了兩旁的樹林子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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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城,冀北大學。
陸沅君聽到王教授回來消息,來不及找人來攙扶自己,拄著拐杖就朝著教室的門外挪了出去。
但她行動不便,王教授被人抬進來的時候跟陸沅君在走廊裡相遇。
田中醫生聽見動靜提著藥箱走了出來,瞧見王教授腳腕上的傷口,心裡頭很不是滋味。
清出了一片地方,田中醫生開始給王教授包紮傷處。
拄著拐杖的陸沅君站在一旁守著不肯離去,擋著了田中醫生需要的光亮。
“找到了麼?”
陸沅君全靠拐杖支撐著,望著王教授的眼中儘是溢滿的期待。
“嘶——”
王教授瞪了一眼田中醫生,東洋鬼子是不是故意的,咋下手這麼重。
礙著屋裡頭人多,麵前還有個東洋來的田中醫生,王教授有話不好直說。
衝著陸沅君點點頭,無聲的做著口型。
“找到了。”
不光是找到了,王教授回來的時候還讓和尚們去搬了一些,這會兒已經送到了校長的辦公室。
吳校長看著住持從山上搬下來的軍火,蹲在地上不停的撫摸。
“陸大頭藏了多少?”
黃汀鷺一聽說有和尚從山上下來了,小跑著放下了手中砍樹的活計,跑著到了校長辦公室,期望能夠看一眼自己的父親。
吳校長辦公室的門虛虛掩著,近鄉情怯,黃汀鷺站在走廊裡頭,順著門縫望了進去,一眼就看見了父親的身影。
打他記事起,就沒有見過父親穿著僧袍之外的衣裳,今日這身常服,讓他感覺有些陌生。
右手按在了門把手上,不自覺的向下輕輕按去,發出了輕微的吱呀聲。
屋裡的人聽見了動靜轉過頭來,麵色十分警惕,沉著聲音大喝一聲。
“誰在外頭!”
黃汀鷺縮了縮脖子,推門走進了屋裡。腳步沉重,黃汀鷺緩步走到了父親的身邊,低垂著腦袋不曉得該說什麼。
從運城淪陷以來,他一直擔心父親的安危,可今天真的見了,他卻不曉得該說些什了。
半晌過後,黃汀鷺仰起頭,從喉嚨裡呼嚕出了兩個字。
“大師。”
父親是出家人,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心侍奉佛祖,不沾染滾滾紅塵了。
自己不再是他的兒子,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
“以後叫爹。”
黃住持將右手按在了兒子的肩頭,曾經以為躲進山中,跪拜在佛祖的腳下就能尋得心中的平靜。
而今依舊戰火紛飛,他倒是徒勞錯過了十幾年的光陰。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