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蟲子太小了,巷子裡很暗,黑漆漆地融入陰影之中,時蕤理所當然地沒有看見它。
他又想起剛才聽到仿佛幻覺的聲音,不敢在這裡繼續停留下去,趕緊轉身急促匆忙地遠離這個巷子。
兩隻綠色複眼隻能凝視著那道披著黑色鬥篷的瘦弱背影遠去,慌亂地顫動著,無法動彈。
‘媽媽,好疼……’
……
雨已經停了,時蕤鬆了口氣。
黑色鬥篷和口罩給了他些許勇氣,他又攏了攏身上的黑鬥篷,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和孤魂野鬼沒有兩樣。
路過的人隻是掃了他兩眼就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
不知不覺,時蕤走到了之前闖入他眼中的那棟大樓,它真的太巍峨龐大了,不需要仰望就強硬地擠入彆人的視線,與貧窮混亂的街道涇渭分明。
連那附近的城區都要乾淨整潔得多,裡麵的人看起來也比外區的人更加體麵光鮮。
守衛冷漠鄙夷地打量著從他們麵前走過的貧困區的人。
“貧富差距真的很明顯呢。”輕浮又帶笑意,還有幾分無奈。
時蕤轉過頭,青年也測過腦袋來看他,注意到他漂亮的眼睛後呆了兩秒,又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街上偶然遇見的栗色頭發青年看起來很陽光,笑起來時嘴角還奇顆小虎牙。他舉手投足間都有種說不出的優雅,氣度也很從容,隨意穿了件衣服,但也是難以言喻的高貴,不太像是這種貧窮地方的人,和貧民窟格格不入。
時蕤沒有吭聲。
青年似乎也不介意他的無視,自顧自地說:“其實在帝國之中,這樣的貧富差距也存在,而且還不少,聯邦稍微好一點。但在流浪星域,這種的差距是最明顯最恐怖的。”
時蕤本來不想說話的,可還是沒忍住,輕聲喃喃:“科技生產力到了高等的地步,為什麼還會有這樣鮮明的不公平?”
也不知道是他眼中真情實意的困惑,還是因為他出人意料的聲音,青年呆愣了幾秒,才緩緩地說:“誰知道呢。人本身就有劣根性,精神力天然地將人類還有其他種族劃分成三六九等,加之寄生種的存在,本就高精神力的人怎麼可能甘心被彆人壓上一頭。”
他意味深長地說:“不是發展了就一定沒有壓迫的,同類之間的壓製自古以來就存在。”
時蕤聽得雲裡霧裡的,精神力和寄生種都是他未知的領域,他根本不敢貿然提出疑惑。
兩人之間又安靜下來,良久無言。
時蕤覺得有些尷尬,轉身就走。在中心城區兩個守衛頻頻看向他們,眼神也有點讓他不舒服。
孩童喧鬨的聲音自他的身後響起。
貧民區的孩子都皮實又過分活潑,這裡是他們偶爾聚集的地方。中心城區的人們有時候會把貧民窟附近的地方當垃圾堆,不要的東西直接往這裡一扔,孩子們就歡天喜地去翻找,如同尋找什麼珍寶,翻到幾成新的東西還會興奮得臉都紅了。
時蕤走在路上就被跑過來的孩子撞到了,五六歲的孩子,渾身都是牛勁,撞了人之後還能風風火火繼續往前跑,他卻被撞得往後仰倒。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倒到一半就被人給接住了。
青年握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橫住了他的腰,才沒有讓他摔倒在地上。
時蕤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青年臉上也有明顯的驚訝。
後者很快就收斂了臉上的神情,紳土地放開手,朝著那群孩子抱怨:“你們下次跑的時候能不能小心點兒。”
那些孩子不理會青年,有的還轉過身朝他做鬼臉。
時蕤看著,剛剛撞他的五歲左右的小孩竟然一拳打碎了他旁邊的巨石,挑釁示威似的朝著他們看過來。
他眼睛睜得更大了,小臉也不剩多少血色。
時蕤是柔弱得一陣風都能刮倒,星際的小孩卻能輕輕鬆鬆錘碎一塊石頭。